舒令嘉道:“我没想过会输的事。既然来上场比试了,自然就是冲着要赢去的,怎么就不能赢了?”
别人都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只要努力了,就别在意结局如何,但舒令嘉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想法。
他做任何一件事,都得求个结果出来,活在这世上,也得活个明白。
是要行好事,也偏要问前程!
段瑟看着他,神情有些怔忡,低声道:“是吗?”
他发现舒令嘉这个人也很奇怪,他从来都不缺出路,但是从来都会从无数条出路当中,找到最难的那一条来走。
舒令嘉握住了威猛的剑柄,在地上一撑,站起身来,冲着段瑟笑了笑:“怎么,我都这么有信心,难道你觉得你会败在其他的剑下?”
段瑟沉默一瞬,终究笑了起来:“那绝对不可能,我一代神剑,人人闻风丧胆,怎么可能会失败!”
他重新燃起斗志,双拳紧握:“那就让我们一人一剑,共同震慑整座南泽山吧!冲!”
舒令嘉:“……一会打起来之后,你千万不要出来说话。”
*
南泽山的山势陡峭巍峨,两道石壁构成了一处天然的山门,高高耸立,直入云霄。
西荒气候特殊,初夏时节飞雪联翩,天气却甚为晴朗。
舒令嘉过去的时候恰逢旭日初升,照的点点小雪更加晶莹剔透,宛若飞絮玉屑。
他站在稍高的地方远远向下望去,便见各门各派的弟子们身穿不同颜色的服饰,分别列队,站于山门之外,而尊长们则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座位,神态倒是颇为轻松,一边品茗,一边闲谈。
舒令嘉眼看已经轮到了凌霄气宗的弟子们,便化出一副银质的面具来戴在脸上,走到稍近一点的位置观看。
好在此时这里异士甚多,服色装扮各异,又有心先韬光养晦,观察其他人的情况,因而遮挡容貌的为数不少,他混在其中,倒也不算显眼。
舒令嘉找了一圈,已经看到了凌霄气宗过来的那些人,他发现洛宵这次又没有出现,不由在心里暗叹了口气。
他这位大师兄,明明是掌门的大弟子,凌霄气宗首徒,偏生身体不佳,生性淡漠,一向深居简出,诸事不理,这样的大场面从来都见不到他的身影,甚至连知道他名字的人都是寥寥无几。
眼看殷宸等人很快便轻轻松松地通过了考验,执事弟子高声道:“下一位,凌霄派气宗,姜桡!”
这种留下剑痕的测试,每个人做来都是千篇一律,看的久了便十分无聊,此时测试已经过半,大家正觉得疲惫,便听见了这个名字,顿感精神一振,纷纷议论起来。
“姜桡,不就是凌霄派那个号称的新一代天才吗?现任的鸣剑峰峰主,吹了好大的名头,今日可算能见着他出手了!”
“老兄,若是想看这人露真本事,你怕是要失望了。上回他在青丘败于舒令嘉一剑之下的事你还不知道吗?”
“这倒是有所听闻,不过据凌霄弟子说,他是那一日身体不适,才会显得不济了些。传言中神乎其神,总不能到头来半点真本事都没有吧?”
“不管有没有真本事,人品差是真的。残害同门,口蜜腹剑,甚至将师兄逼的离开门派出走,呸,便算是有多高的天赋,我也瞧不起这种人!”
“说来也是怪了,他连犯下了这样的大错都能安然无恙,甚至还来参加试剑大会。何掌门对姜桡也太过纵容了吧!”
“他们两个谁高谁低暂且不提,我只问舒令嘉不是有重伤在身吗?他能打得过姜桡?会不会是传闻言过其实了?”
如果说之前姜桡只是小有名气,那么从青丘与舒令嘉当众发生冲突之后,他便也如愿以偿地,在整个修真界声名鹊起了。
但,名非好名,这个为世人所知的方式和姜桡以往梦想的还不大一样。
当时他被揭穿谋害舒令嘉未遂,又狼狈败于舒令嘉手中,有数个门派都是亲眼目睹,而后,此事很快被用各种方法添油加醋,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直到这时,很多人这才知道舒令嘉竟然已经离开了凌霄派,而他离开的原因,正是由于姜桡的不断陷害排挤。
毕竟青丘是九尾白狐一族的地盘,他都敢那样肆无忌惮地出手谋害,在凌霄派当中那两年,姜桡春风得意,舒令嘉重伤消沉,他只怕也没少使绊子。
随后舒令嘉现身,一剑出鞘,便是惊尘绝艳,他当众打断了姜桡的双肩,非但不令人觉得跋扈,反倒都称赞舒令嘉行事果敢,剑术高明。
他们修行之人往往都非常重视门派出身,原本舒令嘉离开门派出走,在修真界是一件极容易被人诟病之事,但由于姜桡太过可恨,反倒衬得他无论做什么都有道理起来,这也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如今,姜桡出场,看起来却是相貌英俊,神态温和,倒不太像传言中的那个卑鄙小人。
看着他,众人都忍不住心生好奇,想看看他到底有何等本事,教何子濯如此回护,而那所谓的天赋,又是不是吹嘘出来的。
种种议论猜测之中,姜桡应声出列。
之前舒令嘉和何子濯先后将他打伤,哪一个下手都不轻,但短短数日过去,他的伤似乎就已经完全养好了,看起来面色红润,精神焕发,丝毫不受四下各种流言和目光的影响。
姜桡径直走到山壁之前,深吸了口气,伸手握住剑柄,感到十分紧张。
他在心里默默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珠子里的声音道:“开始吧。”
于是,姜桡拔剑。
舒令嘉也一直看着这一幕,而在姜桡长剑出鞘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忽地一凝,已经感到不对。
随即,便看姜桡举剑直斩,一股澎湃剑气轰然而出,击向石壁!
锐气长鸣,群山震颤,石壁上已经留下了一道半指深的裂痕,将之前其他通过测试的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惊讶的自然不止舒令嘉,围观众人无一不是诧异万分。
——真是看不出来,他竟然有如此本事!
各门派的尊长坐在不远处的高位上,也已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眼看着凌霄派两个宗门的弟子们全部通过了试剑的考验,与何子濯相邻的一位老者不由冲他笑着说:
“何掌门,凌霄派真是人才辈出啊,你这位关门小弟子确实厉害,我看他招式之间,竟很有几分令嘉当年的风范。”
何子濯也笑了笑,说道:“不过侥幸而已,鹤老客气了。”
他说话时却像是有些心不在焉,将目光在门外的各派门人身上扫视了一圈,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来。
直到现在,测试过半,何子濯却还是没有见到舒令嘉出现。
不对啊,殷宸不是说他已经去青丘拿了请帖么?
何子濯笃定以舒令嘉的性格一定会来,也一直在等着对方出现,可是眼见已经半天过去了,他不仅没有看见舒令嘉出来测试,就连山门外面的整片空地上都没有他的踪迹。
“掌门师伯。”有名弟子走到他身后,低声禀报道,“方才弟子已经去青丘打听过了,得知舒师兄前几日就已经离开,并未同他们在一起。”
何子濯问道:“他有没有拿青丘的请帖?”
那名弟子道:“我询问的人在狐族的地位不高,具体的并不知情,可是青丘一共只有五张请帖,他们这次也出了五个人出来测试。这样看来,师兄是没有从狐族拿请帖的……”
他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因为看到了何子濯的脸色已经明显十分不佳了。
这不应该。
舒令嘉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青丘反悔了,没有把帖子给他?
何子濯沉声道:“再去问问其他曾经跟他有过交情的门派,另外看看是否有人知道他离开青丘之后去了哪里。”
那名弟子连忙应了一声,转身便要走,正在这时,却听闻不远处一阵喧嚣传来,依稀有人扬着嗓子说了句“舒令嘉”。
何子濯立刻转头看去。
那名弟子道:“掌门师伯,好像是归一派的人跟咱们冲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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