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尧似乎没发觉他的异样,配合回答:“我很小的时候吧,算算时间,十几年了。”
王勋林:“那去世的是你的——”
“母亲,还有外公。”叶尧接话,然后疑惑道,“您问这些,是有什么事吗?”
话没说完,王勋林已经面色骤变踉跄着退了一步,望向叶尧的神情瞬间复杂得天崩地裂。
叶尧:“……”
虽然真的挺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这一副表情突然让他有些不忍卒睹。
“那个——”
“真的是,居然真的是……”王勋林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眼神飘得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别人,丢了魂一样地喃喃,“像,太像了……”
不等叶尧叫住他问个究竟,老头猛地一扭身,就这么踉踉跄跄走进了门。
叶尧:“??”
遛谁?
铺垫了半天以为要来个高.潮结果您老一言不发就走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想跟上去抓住王勋林问个清楚。
“叶尧。”身后有人叫他。
步重漆黑的眼眸定在他背影上,出口的语气却和眼中流转的幽暗阴邃分割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不走吗?”
叶尧追出去的脚步硬生生顿住。
现在不行。
等回头……都在一个实验室了,还怕问不出究竟?
他强行按捺下心中的焦急和强烈求知欲,转身低低地道:“走啊,当然走。”
叶尧勉强朝步重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都快饿晕了,今天你请饭。”
门被咔嚓一声推开,满室寂静。
叶尧静静站在门口,看着月光透过窗户投进来,如洗如练,却透着白惨惨的冷。
如果,她还在,他还有母亲……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深深浅浅浓墨般的弧度,晕染开来难以言说的一点凉薄的孤寂。
没有温暖的灯光,没有腾着热气的饭菜,不会有人转过头来对他笑吟吟地说一句“你回来了”。
从来都没有。
叶尧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月光被他的脚步踩在脚底,眼前的东西都朦胧地笼上了一层光晕。
他走到墙边,刚准备开灯,余光却忽然瞥见客厅里有东西闪了一下。
叶尧动作一顿。
什么?
他皱起眉。
客厅做成了电视墙,只在角落摆了一张小台柜,上面错落地做了些摆设,没有能反光的东西。
借着他敏锐的目力,微弱的光亮隐隐绰绰,随着他的脚步晃动,偶尔陷入完全的黑暗。
叶尧停下脚步。
他面前安安静静躺着那张熟悉的照片,上面的女人温润地笑着望着她。
然而……
叶尧伸出颤抖的手指,摸到了相框。
隔着玻璃冰冷的触感,闪烁着微光的字迹落在女人起伏的发丝间,在他心底霍然撕开一道大口,连同沈清琼的微笑都仿佛带上了深意,隔着十几年的岁月对着成年后历经三世的他幽幽展开了一个角落。
“银城东路,101号森茂公寓。”
第五十九章
CBD中心,寸土寸金的商业街,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银城大厦的后面被遮掩住的盆地区绿树掩映着一个极壕住宅区。
叶尧也从没想过自己清贫的母家会跟这里搭上关系。
金属色的门看起来无比厚重,但整栋屋子的外表都美轮美奂,被小区定期清理的物业保护得干干净净。
叶尧缓缓伸出手,按在门口的电子锁上,扫到他指纹的门啪嗒便打开了。
一个他从没来过的地方,顺理成章得让人觉得荒谬。
叶尧甚至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摸着口袋里揣着的那张照片,如果现在拿出来,它就只是一张普通的人物照,在奇特的角度和光线下会出现的、不知道用什么材料书写的字迹已经消失得干净,不管怎么试都没法再让它出现。
如果不是他眼前的屋子清楚地提醒着,仿佛就只是一场幻觉。
——难怪这么多年叶家人怎么找都找不到,难怪那本日记明明没什么内容却要藏在相框的后面。
叶尧推门走进去。
屋子里空荡荡的,外面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建筑里什么都没有。
沉闷的尘土味道裹挟着湿闷扑鼻而来,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呼不出来。
叶尧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跪在病床边的时候,那种压抑得整个房屋都倾倒过来的感觉。
一楼一整层都被打通,一览无遗,叶尧毫不迟疑地上了二楼。
木质踏板在脚下咯吱作响,墙壁上发暗的花纹洇着潮湿的暗暗霉气。
越走,上面越黑,似乎整个二楼都没有光源,渐渐把视线拖入模糊当中。
叶尧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面前已经只能看到隐约一点光从十几米远的厚重窗帘的下角透出来,他伸手摸索隔壁。
这片小区建造得很早,再加上这一栋除了基础装修别的什么都没做,像是把时间倒退了十年,一些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的科技设施全都没有配备上,他刚才在楼下就观察过,屋里的开关是老式的墙上按钮,不能声控,也不能遥控。
“啪嗒”。
一声轻响,屋里顿时流泻下暖黄的光。
叶尧眯了会眼睛,才看清眼前地板的花纹和微微龟裂的纹理,罩着厚厚的灰尘。
细小的微尘带着光在眼前飞舞,叶尧情不自禁地追随着目光看过去,直到落在同样空旷旷的二楼中央
一瞬间,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这是!?
被刺穿琵琶骨的怪物被横吊起来早已风干成了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然而他鼓胀的肌肉嶙峋起伏宛如铠甲的皮肤却依旧散发着不容忽视的逼人气势,刮过来刺得人生生要后退的生疼,身后垂落的尾巴宛若迭起的山峦一样以一种难以忽视的长度盘踞了整个房间的地面。
庞大、恐怖。
和他之前见过的变异人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容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的东西。
……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修真界。
边界之地。
半妖。
步重从车里下来的时候,照例扫了一眼叶尧的屋子,然而很快皱起眉。
夜已经深了,按照往常,叶尧一定是待在他的书房处理他那些直播的发货留言,二楼东边的窗户总是透出暖洋洋的灯光来,倒像是给他晚归的路途点了一盏灯。
但今天别说是书房,整个房子漆黑一片,丝毫没有人气。
他停了轮椅,转头问:“他出去了?”
闫旭道:“是,叶少爷上午出门了。”
到现在还没回来?
步重眸色微沉。
闫旭敏锐察觉到他的不悦:“但我看叶少爷出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或许只是……”
步重:“我让你安排的人呢?”
“自从您决定让叶少爷进实验室,我就准备了暗中保护的人……”
闫旭露出一丝难色:“但叶少爷感觉很敏锐,第一次跟上去我们的人就被发现甩开了,因为怕让他反感,之后派的人我都让他们离远一些,所以……”
“被发现了就准备更高级别的安保,总有人能做到让他感觉不到。”步重手一推,轮椅冷冷停在了原地,“他现在什么身份?整个绝密项目分组负责人,我们天恒特聘的顾问,委员会副委员长,他的安危性命已经在国安里挂了号,结果你现在跟我说——”
步重低沉的声音带着鲜少却明显的怒意,闫旭自从升任他的助理以来,第一次被他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一瞬间便冷汗浸透了背心。
“你跟我说人跟丢了?”步重瞥过来的眼神淬着冰,“去找。”
“是。”闫旭微微躬身,一个字都没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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