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讹传讹(87)

　　“我说的——”周爸忽然收住了，欲言又止，回头瞅老婆脸色。他也察觉事情不对劲了。
　　周羿羿他妈刚刚一直没说话，这时候清清嗓子，开口了：“钱总，所以这个瞿孟，又是怎么回事儿？”
　　高层却坚持问道：“您先说，周羿羿不是因为瞿孟的事儿要辞职吗？那他是因为谁？”
　　现场就此陷入僵局，因为都不想自曝，都只指望听对方自曝。
　　今儿是谈不下去了。
　　周羿羿他爸妈维持着最后的风度送走公司领导，关上门就开始拖拖鞋，结果发现周羿羿已经飞快地窜进了卧室还反锁了门。
　　“你出来！”
　　“我出去挨打啊？我又不傻！”
　　“那你有种一辈子别出来！”
　　“我至少等你们冷静点再出去。先说好，瞿孟对我是单箭头，我特烦他啊。”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我这缝得多大啊？！他一厢情愿的也怪我缝大啊？你们讲不讲道理？”
　　父子俩对峙的时候，周羿羿他妈火速上网回顾了一下上次的新闻——那时候他们两口子压根没在意，周羿羿说是假的就是假的——这一细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你是不是真暗恋那个叫瞿孟的？要不咋扒出那么多‘巧合’呢？”周羿羿他妈拿着手机问。
　　“您看新闻看全，后面都澄清了，好多东西是我先买的，他学的我。”周羿羿隔着门解释。
　　他妈想了想，又找了一阵帖子，看完了，思来想去，放缓了语气：“周羿羿，你开下门，我们好好谈谈。”
　　“还是别吧，就这么谈挺安全的。”周羿羿贴着门板警觉地说。
　　他爸顿时就要发火，被他妈拦下了：“好，就这么谈。”
　　“你帖子里被扒出来的那些贵得要命的名牌儿，都是封成安出的钱吧？”周妈问。
　　“妈，我不骗你们，是他出的钱，不过——”
　　“你这样给咱们家丢人！给你自个儿丢人！”他妈骂着，眼睛也红了，“咱家是没钱，可也不靠这个贪慕虚荣！啊。你刚出生那会儿，遇上我跟你爸双下岗，家里那是真揭不开锅了，我们也没想过去偷去抢，啊，去那什么。做人要有做人的骨气，什么‘笑贫不笑娼’，那都是屁话。你从小，我跟你爸因为你的成绩问题骂过你没？从来没有。当然，你大多数时候都考得好，可你考得不好的时候，我们也没说过什么。我们就希望你做个堂堂正正、干干净净的人。就这一个要求。”
　　周羿羿能听出他妈声音里的颤抖，心也软了下来，湿润着眼睛，低声说：“妈，我知道，但是您也听我说，我真的不是卖身求荣。正是因为我跟他都是正儿八经当长远的对象处着，所以也没计较谁的钱，就跟你和爸似的，你们买东西也不会把谁挣的分那么清啊。”
　　“你们能一样吗？我跟你爸正儿八经领了证的生了你的。”
　　“您要这么说，我确实也没法儿驳，我跟封成安是生不了孩子领不了证。”周羿羿悻悻然道。
　　“我再问你一件事儿。你们俩啥时候开始的？”他妈问。
　　周羿羿一怔：“啊？”
　　“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我们来这边旅游，有个封总送你一堆书，就是封成安吧？”他妈问。
　　“……是。不过——”
　　这回周羿羿他妈还没说话，他爸就先炸了：“什么？那时候就认识了？所以他送你东西？你那时候还没成年啊！我——”
　　周羿羿也顾不上别的了，一把拉开门，叫道：“不是！这个真没有！”


第67章
　　别的都好说, 这个牵扯到做人基本道德伦理的事儿，周羿羿半点不敢打马虎眼，急忙解释道：“我是跟他早就认识，但是我先追的他, 他躲我躲到我读大学。”
　　他这算是把上辈子和这辈子的情况混在一起说了。
　　周爸瞪眼道：“还你追的他？”
　　周羿羿把心一横, 往地上一跪, 悻悻然道：“我全承认了吧，我高中不非说来B市旅游嘛, 就是来追他的……爸你先别动手！听我把话说完！你要打我就不说了！您自己看哪样更赚！”
　　“……”
　　周羿羿努力地为自己争取到了五分钟的发言权。
　　他挠挠脸，说了起来, 最终还是隐去了自己和封成安重生的事儿。这事儿但凡没亲身经历，光凭嘴皮子说, 就很难让人相信，搞不好他爸妈直接把他送精神病院去了。就算他预测成功未来走向，证明了这事儿, 也还是不妥当。重生这种超目前科学范畴的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就把这事儿给圆成了一个很直接的故事：他, 周羿羿，高中对封成安一见钟情，追B市来了，把封成安吓得火速出差，还转头空投给他一堆模拟真题。然则他周羿羿不屈不挠一往情深, 考上大学之后天天去蹲点倒追，终于打动了高岭之花封成安的芳心，就在一起了。
　　这要爸妈还不相信, 就跟他去封成安家保险柜里拿他高中单方面写给封成安的那些信看。
　　周羿羿他妈略一沉吟，说：“好啊，去拿。”
　　拿就拿，这是真实存在的，不怕您验。
　　一家三口就去拿信了。
　　路上，周羿羿他爸充满不信任地故意说：“呵，现在临时伪造也来不及吧。”
　　“我人在这儿，他怎么伪造我的字迹？而且我也有写电子邮件给他，他也没回过。不过电子邮件我写得少，那时候用电脑不方便。”周羿羿说。
　　他爸不说话了。说这种事儿都嫌丢人，咋还是周羿羿主动追的人家呢？
　　封成安不在家，周羿羿直接开了保险箱，拿信给父母看。
　　他爸瞥一眼里面，问：“其他的是什么？”
　　“我和封成安的一些证件、文件之类的，要看吗？”周羿羿问。
　　他妈赶紧说：“看那个干什么，关上，我们只看信。别等下少了什么东西……”
　　“没事儿，他公司要保密的文件也不放这。”周羿羿说着就抽出来向他爸妈逐一展示，包括但不限于各学业阶段毕业证、政府颁发各项荣誉证书。
　　他爸一点也不想看，倒是他妈皱着眉头，嘴里说着“你放回去”，眼睛仔仔细细盯着证书上的名字和红戳辨认真伪。
　　最后，信也看了，证书也看了，一家三口坐在客厅沙发上，谁也没说话。
　　主要是周羿羿他妈没发话，她在认真思考。
　　许久之后，她不动声色地问：“封成安呢？上班呢？”
　　“嗯，出差，国外呢，估计后天回来。您要找他谈话吗？”周羿羿问。
　　“不是……这情况他也放得下心出差？”周妈语气有点微妙地问。
　　周羿羿却笑了笑：“啥情况啊？不就我亲妈亲爸过来看我嘛，我又不是被绑架了，他有什么放不下心的？怕您俩卖了我啊？”
　　他妈一愣。
　　“封成安还生怕我急了跟您俩闹矛盾，一直在跟我说没事儿，说您二位难得来一趟，让我多陪着到处走走。要不是您俩嫌弃他，他巴不得亲自陪着呢，他生怕我大咧咧的陪不好。”周羿羿说。
　　周爸哼了一声，悻悻然地嘀咕：“编吧你就……”
　　“我编啥啊，您自己看行吧？”周羿羿低头就截图自己和封成安的聊天页面发一家三口群里。
　　现场又寂静了很久。
　　这回是周羿羿先开口。
　　他眼看着他妈把那几张截图看完了又滑回去重看了两三遍，不由得叹了声气，走过去，蹲在他妈面前，握住她的手腕，有点儿撒娇地叫：“妈……”
　　他妈没说话，也没看他。
　　“妈，我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您和爸对我这么多年的教育不可能是失败的。”周羿羿仰头认真地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