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讹传讹(76)

　　“只是你觉得我又在糊弄你，重点在‘又’字, 是不是？”周羿羿问。
　　封成安犹豫一下，勇敢发言：“我知道你是怕我为难, 可是正如你曾言明，你我之间不该再有所心事隐瞒。若换位思考，你会如何想？”
　　周羿羿一时语塞, 泄了气：“行吧，那我说实话，我特别讨厌他们, 看到他们我就恨我没能分分钟黑化打他们脸。行了, 我说完了，然后呢？然后你会突然打他们一顿吗？”
　　“我——”
　　“要是还在上辈子，说不定你会这么做，但这辈子他俩确实也就这次找了我，没说两句话我就跑了。他俩还啥也没做, 你能怎么着？我能怎么着？我说心里话，我是觉得他俩挺恶心的，我把上辈子的仇现在也记他俩身上了, 但你真要我去报复现在的他们，我又觉得好像不能够。这事儿本身就很矛盾，就无解。”
　　周羿羿一气儿说完，又叹了声气，拽住封成安的手，“其实我也不是说故意搞得好像我多那什么委曲求全啊之类的。我本身就这样，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只要不再来搞我就算了，我不是那种非得怎么样的人，你明白吗？我就想每天开开心心过新日子，为什么我要一直往回看，觉得‘啊我好惨好不开心好纠结啊’这样？就很没有必要啊。”
　　封成安垂眸望着两人的手，许久，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抱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周羿羿憋不住笑了：“给我戴高帽儿呢？”
　　封成安虽不是这个目的，但着实也沾点儿意图，被他说穿，有些羞赧地笑了笑：“不算高帽，是原本就如此。”
　　“得了吧……算了，我还真挺喜欢听人恭维我。”周羿羿笑着打他一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羿羿……”
　　“嗯？”
　　“……没事。”
　　封成安原本想对周羿羿说些诸如“我发誓会保护好你”“若他们再伤害你，我必然与他们彻底决裂”之类的话，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他认为，周羿羿并不像热心网友们所认为的那样会喜欢听这些话。何况，比起说，他更倾向于用行动直接证明。
　　接下来的相当长一段时间，不仅祝玖和江大心“消声灭迹”，就连陈尊也消停了下来，哪怕封成安按原计划继续弄走他的生意，他也没吱声了——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
　　至于实际上，陈尊肯定不善罢甘休。
　　“挺好的，卧薪尝胆嘛。”封文轩给陈尊倒了杯酒，笑眯眯地说。
　　陈尊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少说风凉话。”
　　封文轩好脾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去招呼他妈：“兰姨，都不是外人，酒喝过两杯就行了，喝点儿茶吧。”
　　看他这装模作样的样儿，陈尊冷哼了一声。
　　陈兰警示地看了眼陈尊，对封文轩淡淡道：“文轩，你也别张罗了。没外人。”
　　封文轩这才坐回去。
　　他爸也开口了：“饭差不多都吃饱了，还是说正事要紧。今天我们聚在这，就还是讨论个法子出来。要我看，什么周羿羿都是虚的，就是封成安的借口，有没有这个人，他也早晚得咬我们。”
　　“这是当然的。”陈兰平静道。
　　待密谋完，已经深夜，两边就在停车场各散东西。封文轩和他爸装出个绅士态度，先目送陈兰母子俩驱车离去，然后他爸犹豫一下，说：“文轩你也别送我了，我开了车来的。”
　　封文轩笑笑：“嗯。您路上小心。”
　　他爸又犹豫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妈身体不好，照顾好她。”
　　“嗯。”
　　“放心吧，大人的事和你孩子没关系，你永远是爸爸的好儿子，我做所有，最后争来的都是你的。”
　　“我知道。”封文轩很乖巧的样子点头，目送父亲开车离去，坐回了车里，仍然维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掏出了手机。
　　“刚和我爸还有陈尊母子俩吃饭呢。瞿总吃了吗？”
　　“电话里说事多不方便，吃了也能再来个夜宵啊。难得你来一趟，我尽地主之谊。”
　　“就睡了？现在才十点钟。”
　　“十点半睡也很早啊？”
　　“瞿总，你防我至于这么严？我一个零号还能强了你？”
　　“好好好，我说正事儿。”
　　……
　　周羿羿大四毕业典礼，封成安本来不打算去的，他并不打算在这关头向周羿羿的父母出柜。但后来周羿羿说他爸妈懒得来，还说就毕个业多稀罕的事儿啊有必要跑这一趟吗又不是结婚……
　　“……”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他们问我，‘啊？你就毕业了啊？’”
　　这是来自当事人周羿羿的愤怒抗议。
　　——这绝对不是他的错觉，这辈子没有瞿孟那件事儿，他爸妈对他越发放养了！上辈子紧张他多了！
　　无论如何，封成安还是盛装出席了x大xx届新闻系本科毕业典礼，成功被校方领导认出来，拽上台来了一段励志讲话。
　　跟周羿羿熟的同学充满揶揄意味地挤眉弄眼，他忙嘘道：“低调，低调。”
　　封成安手到拈来，临时上台也半点不怵。
　　周羿羿遥望着封成安，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也是封成安在演讲，不过是在资助优秀学生的仪式上，而周羿羿就是其中一员。
　　本来没有这个环节的，封成安忽然过去现场，本意只是低调地视察一下，结果就被其他老总给拉上去了——其他老总可乐意在这种环节露面了，以己及人了一下。
　　当时周羿羿一眼看过去，人就痴在那了，看着那俊美绝伦的脸，听着低沉磁性的嗓音，回过神来时，脸红得发烫，旁边人都以为他身体不舒服。
　　——那可再舒服不过了。杨过初见小龙女、段誉初见神仙姐姐的时候多舒服，周羿羿那一刻就有多舒服。
　　就是一见钟情、情窦初开啊。
　　大礼堂环节结束后，大家原地解散，去校园各处拍照，封成安则被校方领导绊住了脚，拉着说了半天，就是想让他捐款。
　　封成安捐了三百万还不能脱身，又追加两百万，更别想脱身了。领导非得拉他去坐坐，好说歹说才给不情不愿地放了行。
　　等封成安找到周羿羿的时候，周羿羿跟同学们已经拍得差不多了，见着他来，就拉着他拍了十来张，顺嘴说：“你要早一步来就看到有个大哥又来找我了。”
　　“怎么？”
　　“非要我参加他们那选秀，哈哈哈，缠我好几天了，没跟你说。”
　　封成安也笑了：“你若想去，可以去试试。”
　　“开玩笑，我三方都签了，晚间新闻主播，可严肃了，万一人家一转台发现我脱了西装在唱跳，多出戏。”周羿羿说。
　　周羿羿的逻辑有那么些令封成安也费解之处，比如上一辈子他怕瞿孟找到自己，然后转身去做了艺人，这辈子他偶尔嘀咕还好不做明星了万一又被迫出柜——然后回头跟封成安报告喜讯说要当新闻主播啦！
　　给封成安的感觉就是这人好像也挺叛逆的……（？）
　　毕业之后，周羿羿回了老家一趟，强行陪着父母过了小半个月，在诸如“不知道你怎么在外面活过这四年的”“你室友就没嫌死你？”“狗都睡了你还不睡”“狗都起了你还不起”“狗都知道看半小时电视要出去遛遛活动一下”“把刘海削削，眼睛都要戳瞎，我看了就恨不得一剪刀给你*（￥”等充满慈爱友善的话语中，他果断收拾包袱滚出家门。
　　——不知道是哪个蝴蝶效应导致了他爸妈养了一条狗，现在狗是乖儿，他莫名其妙成了对比之下的逆子。
　　回到B市，周羿羿休息两天，就去公司报到了。
　　——毕业之后，封成安火速搬家，把自己在一城实业和周羿羿公司直线距离中间的那套空置小复式打扫干净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