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科研 上(126)
这话说得好几个年轻的小子都同仇敌忾,不停地点头。
最近木工班很是出风头,让习惯了风光的铁匠坊小伙子们有点心态失衡。
明明他们才是掌握了灌钢技术的人,打铁炼焦那是多么重要的差事,早就沦落成听木工班指挥的杂役了?
木工班拿着鸡毛当令箭,现在不知道咋嘚瑟好了!
“都胡咧咧什么!?矩子的话都不听了不是?墨宗容不下你咧?”
木东来喝道。
“本来就是!”
另外一个年轻人也跟着起哄。
“这玩意不是给边军的吗?屙屎拉尿还都要用罐子装,还要拎回来是咋的?”
“以后不会还让咱去收夜香吧?”
“就是让你收夜香,你去还是不去?”
宁非打破了屋内闹哄哄的气氛。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齐齐循声望去,正看到少年矩子站在门口,一脸似笑非笑。
“问你们呢,让你收夜香,你去还是不去?”
他点指着其中一人问道。
那人低下头,声音惙懦。
“矩子说去……那自然是要去的。”
宁矩子点了点头。
“你,你,你,你还有你。”
他点指了几个刚才起哄鼓掌的人。
“来你们几个告诉我,人尿有什么用?”
章铁锁一惊,忙不迭地缩了缩,低头做鹌鹑状。别看他对木东来、对徐进敢硬抗,可是见了矩子,众人的心里还是服气的。毕竟是研究出了灌钢法的牛人,比技术所有人都得甘拜下风。
现在听到矩子点名,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回答不出,都不敢坑声。
“人尿的用处,昨天柳老爷子讲了两边,还画了重点,所以你们哥几个是逃课了?”
宁锯子转头看向木东来。
“我听老爷子说,铁匠坊昨天和前天的出勤率都不够,你们是看不起种地还是咋的?”
听到这话,木东来差点没当场跪了。
哪里是他们看不起种地,是柳老头这个扫盲班人太多,现在是分成两组上课,他和那几个小崽子不在同一个班!
“不不不,绝不是这样啊矩子!是这几个崽子顽劣不堪,趁着天黑老爷子眼神不好,自己偷偷溜走的!”
“哦,这样。”
宁锯子点头。
“那木坊主你给他们讲讲,为啥我们要收集人尿?”
木东来打了个激灵,脑中本能的浮现出柳老头狰狞的面孔。
他在宗门年纪不小了,脑子也不算太活泛,学东西慢不说,还总也记不住,已经连着两天被柳老头留堂。
留堂倒没别的,就是一遍遍默写老头上课讲的那些种田的方法。那老头子说什么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写错一笔就要重来,搞得他回家不但要被妻女笑话,晚上做梦都是画圈的知识点。
是以两天下来,完全形成了条件反射。
“人尿可以和很多矿料混合制成肥料,下在地里能增产增收。”
宁非点了点头。
回答问题都没卡壳,显然是用心学了。
当光自己学还不行,铁匠坊还有刺头没撸平。
于是他又看向徐进。
“徐大哥你说,为什么我要让木工班做这个移动茅坑。”
徐进也是一个激灵,立刻答道。
“为了收集人尿。人尿可以和很多矿料混合制成肥料,下在地里能增产增收。但因为需要的数量巨大,宗门日常无法满足,于是便造茅厕出来收集尿液。”
“之所以做个漏斗形的椅子在上面,就是为了更好的收尿不浪费。用铁罐可以定期将装满的尿液带回宗门,再替换新罐,这样就能持续堆肥增产。”
回答得很标准,宁非十分满意,看向铁匠坊众人。
“还有人要补充么?”
这时候柳铁站了出来。
他想了想,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想的是,既然人尿能和矿粉一起堆肥,那是不是也能做出别的东西来?就算做不出来,咱们多堆点费也能多种点粮食和蔬菜,再不行也可以卖给外人。”
“很好,有创新有思考,柳铁学得不错。”
宁锯子大力表扬了学霸柳铁一番,对乖学生木东来和徐进也赞赏有加。
至于几个敢逃课的学渣,宁锯子也没惯病,直接交给柳老头进了特别补习班,天天默写天天考试,成绩还挂在主楼门口的告示板上,让大家都能看到。
于是继不好用的汉子之后,以章铁锁为首的一群学渣成了坞堡里的新话题。克雷带着一群小孩撒着欢地宣传,很快全宗门都知道这几个小子脑子笨,学不会,是铁匠坊的大傻子。
章铁锁和他的学渣小伙伴忽然发现,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变了。
原本都是男丁,又进了前途大好的铁匠坊,几人在家里说话都比别的兄弟有底气。
现在不用说兄弟了,最小的妹妹都用下巴蔑视他们。柳老头的课全宗门都在上,人人学习家家听课,不管闺女小子一视同仁,分数的横向比较简直不要太残忍。
于是当爹娘的忽然发现,原来家里最聪明的不都是承继香火的小子,有些人家的闺女反而更加出色。以前都在家里家外忙活活计,根本看不出来资质。经过这次集体扫盲,几次贴大榜都是名列前茅,反而她们的兄弟惨不忍睹,一早就死赖在后几名不动弹。
以前那些有学问的世家老爷,总说女子天然不如男子,不然为何会有天地高下之别。
现在看,老爷们说的也不全对,至少在他们墨宗坞堡中,有些丫头真是顶顶聪明,一点都不下于男子的!
心里虽然知道,但自家孩子总吊榜尾,当爹娘的还是上火。
看人家的婆娘汉子,自己虽然考不到前面吧,但有个闺女小子争气,干活闲暇之余也能吹吹牛炫耀得意一番。可回来看到自家小子,可真是亲生的,每次都和亲爹亲娘一起挂榜尾,这火气“腾腾腾”地往上窜。
自古以来的家长心情大多差不多,即便自己不是只天鹅,那也要下个蛋,孵出一只天鹅来争口气。
于是,章铁锁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日常在柳老头的补习班背的头昏眼花,耳鸣腿软,走的时候还要背着一叠树皮纸回家答题。好容易去食间吃口饭,牛婶子见了他几个就翻白眼,盛的饭食也甚是敷衍,仿佛给吃都是浪费粮食。就这样,回家还要吃排头,看上的小娘子也躲得远远的,好像傻病会过身,一不小心就变得和几人一样。
拜这样的高压所赐,几个刺头的成绩迅速提高,很快就追上了大部队。
也因为这件事,章铁锁竟然对铁质机械生出了兴趣,尤其是那撵辊中的圆筒轴承,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太多的题目,他现在是越看越着迷,也想着去他以前最看不上的木工班请教原理了。
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有些别扭,可等看到矩子和刘通在商量的东西,章铁锁的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
是纺织机,是水碾,是水排,是龙骨车,但都不是用人操作的,放入水中由水流推动,用各式各样的轴承和齿轮连接,这样复杂的结构他以前完全没见过,也一丁点都看不懂!
虽然看不懂,但章铁锁隐约感觉得到,这些都是以水力取代人力的宝贝。
以后他们铁匠坊,粉碎矿料再不用铁碾,鼓风也不用人出死力,这将会是多么大的改变!
他以为他琢磨那滚撵琢磨出点味道,其实距离还差了千万里,根本连个门槛都没迈进去!
从木工班出来的那天,章铁锁颇有些失魂落魄。他没有回家,独自一人去了铁匠坊,想要去炉前想想心事。
却没料遇到了柳铁。柳铁正一边盯着那张绘有撵辊的桦树皮,一边写写画画。
“铁子哥你咋还没回去?这是啥?”
章铁锁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柳铁那张树皮上写的是啥,忍不住小声问道。
柳铁正想得出神,冷不住被他这样一问,也是吓了一大跳。
等看清楚是章铁锁,他才微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