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男人(103)
谢眈这次没后退,只是看着他,原本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
是啊,不是所有感情都虚伪。
是感情被他想的虚伪了。
他嘴角忽然上扬了下,很奇怪的弧度,而后又完全降了下来,恢复到平时不苟言笑的常态。
“是。”
他哪里是在嘲笑叶堂,他是在嘲笑他自己。
感情是什么,他自小没有,而后经历寥寥可数,还全部被抹杀。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么累。
到筋疲力尽,只想倒下,就此无话。
还未曾说完,谢眈归于镇定地说:
“其实我觉得我俩也不是那么合适。”
在一起或许是因为真的很喜欢,又或是因为乏味。
但在现在才发现,也是真的不适合。
话一出口,两人都顿了几秒。
“你他妈在说什么!”
叶堂先反应过来,猛地上前一步,双手不受控制的抓住他的衣领,因为用力过甚,骨节发白。
他双眼盯着谢眈,从肩膀一直到手腕,都在颤抖,似是喃喃一般:“你……你在说什么狗东西啊……你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无助又难受。
“不是。”
谢眈几乎没怎么用力气,伸手拂开他的手,动作平和。
“我早就说过,没什么能太影响我。”
有特例额,但他现在很累。
支撑不起了。
叶堂的手无力垂下。
四楼风声大,天空阴沉。
让谢眈想起了那个下雪天,他牵着叶堂的手,两个人走在雪里头。
那时候感觉,只要坚持下去,仿佛就能走到尽头。
“行啊。”
他渐渐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叶堂缓缓抬起头,笑的极为好看:“你这是要和我分手?昨天就开始想了吧。”
“可以啊,反正不也是迟早的事吗?”
“不是。”
到现在,谢眈还是认真地回答他。
一些话未出口前,他自始至终未曾想过要与他分开。
“你别他妈找借口!”
不知怎的,叶堂的情绪一下激烈起来,大吼间毫不犹豫地伸手到阳台。
他直接将那袋糖果拂下,就像谢眈之前拂开他手时一样决绝。
糖果从五楼坠落,尽管谢眈无暇去看,也能想到它们散落在空中的模样。
“我知道,谢眈。”叶堂微微挑眉,语气轻松强装镇定:“你昨天都想好了,何必今天还上来给我糖,再打我一耳光,羞辱我吗?”
是看到那样的我,让你望而生却了。
叶堂忽然想起了一段话,是他们俩很久之前说的。
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刚认识不久,他怀着满腔愧意,仗着他对自己的吸引,肆无忌惮的和他往来。
“我信又怎么样?不信又怎么样?”
“你信的话我可能会有点伤心,如果你因此和我疏远,我还可能会比较生气。不过他们说的也没错,如果你真的这样做的话,我也不会表现出来,第一因为我心机确实重,第二是因为觉得你这个人不值得。”
“我并不觉得心机重有什么。”
可是现在……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叶堂突然觉得,也许一开始的目地就错了。
而他分明也是在意的。
谢眈神色镇定,没有回答他,就像是大人,看着一个小孩儿玩闹一般,眼神里毫无波澜。
“这个就当分手礼物了,好聚好散,我的下次补给你。”
叶堂心下一阵钝痛,却还能眯着眼笑笑,和先会儿那个情绪几近奔溃的他判若两人。
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问谢眈:“你觉得行吗?前男友。”
“不用补。”谢看都不看他,悠悠转身:“没必要。”
他说完后,直接下楼。
到转角时,谢眈犹豫了一秒,仅仅就那么一瞬,他自觉移回目光,走的彻底。
叶堂在原地呆着,一下靠到了墙壁上。
他很快又站直,转身向另一边跑去了。
快要到一楼的时候,谢眈又遇到了许秉邑。
谢眈看上去认真,实际上开始神游,连人在他面前晃了几下手都没有注意。
“喂,你怎么了啊?”许秉邑这下不晃手了,直接堵在他面前,问:“脸色怎么这么差?心情不好?”
“还好。”谢眈很快回答,表面上没什么变化。
许秉邑看了他两眼,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来回,而后不解地皱眉,问:“你什么时候只会摆一张臭脸了,一点都不好看。”
他这句话说的极快,谢眈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于是问他:“什么?”
许秉邑只是看着他,只在片刻间,突然不说话了。
谢眈见他眼底原本有光彩,到刚才悉数散去,最后甚至有了点失落的感觉。
只是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怎么说?
“没什么。”许秉邑别过头,声音也低了不少:“你快回教室吧。”
谢眈颔首,不过往下走了几步,对方却又忽然开口,道:“冬天冷,你多穿点。”
谢眈觉得这人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
他走下一楼的时候,还没进一班。
想了又想,最后离开了走廊,到一边花坛里的树木丛边看了一眼。
按照常理来说,哪些糖应该就掉在这附近,可是周围干干净净,土里也没有一丝痕迹。
他正要站直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移开,忽然扫到了土中。
在树木的根部,有一颗小小的糖。
就是他早上在糖果店里买的,被树木遮着,很难发现。
而其他的糖……
大概是被捡走了。
谢眈强撑了两节课,只觉得好像真的是太累了。
提笔根本无力写字,趴着睡觉的话,身体是昏沉的,头脑却又无比清醒,格外难受。
“反正不也是迟早的事吗?”
“你觉得行吗?前男友。”
莫名其妙地,这两句话就一直在他脑中回响,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先会儿他到底做了什么事,现在还剩下些什么。
分明是损失惨重,几乎什么都要没有了。
他拿起笔做题,可是没做到两个,就再度趴了下去。
全然听着讲台上的老师讲课,可耳朵又把那些内容全都拒之门外。
他真的好累啊。
“谢眈,你怎么了?”
下课的时候,赵同驰忽然路过他身边,问。
“我没事儿。”
谢眈用手掌撑着桌子,坐起来:“有些累。”
“鬼,你这像发烧了一样。”赵同驰说着就将他的手伸上了谢眈的额头,摸了一把。
而后他有些不确定的走开,谢眈听到了他颇为小心的声音:“刘娜,你可不可以过来看看谢眈是不是发烧了,我摸不出来。”
刘娜闻言,放下手中笔就站了起来。
“他好像是有点发烧。”赵同驰捉摸不透,挠挠头:“你看看。”
一双手再度抚上了谢眈的额头,又在片刻后离开。
“是发烧了,我去拿根体温计给他量量,你先填在表上,一会儿请假也方便。”
“谢谢 。”谢眈全身无力,只能这么简单的回下一句。
“别客气。”刘娜回过头来:“你要不要先把你校服盖上,教室今天没开空调,是挺冷的。”
她说着,赵同驰已经从一边的箱子里托出了谢眈的冬装校服,盖在了他身上。
衣物上身时,谢眈骤然怔住。
整个身体都是一颤,像是昏暗烛火的瞬间跳跃。
他没记错的话,这件衣服上还绣着字。
字是:谢眈爱叶堂。
疲惫感再次铺天盖地,翻涌而来。
最后体温量了出来,三十九点八度。
学校医务室这时候已经关门了,谢眈要出去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