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要被穿了(76)

　　心底的挫败感、功亏一篑的崩溃绝望感，让骷髅一下子散了架般瘫坐下去，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什么虐恋情深啊，什么慕容少年和岳沉潭的青梅竹马约定啊……自己这脑子，果然是神书看多、看得坏掉了吧……
　　“前辈？”
　　前方的岳沉潭听到响声，疑惑地回头。
　　“那什么……我问一下，”叶临风郁闷地抱起自己的一堆骨头，蹲在地上虚弱出声，这时候的声线倒是比之前更像是游魂野鬼了，“你那个玉佩，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一直就只刻过这个‘岳’字？全天下，还有其它人有同款的玉佩没？”
　　“这个啊，这个，是祖传的。”岳沉潭哦了一声，认真回答，“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前辈若是在别处见过，那可能就是我的父辈或是祖辈在佩戴吧？”
　　“……”
　　不会吧……难道……
　　叶临风甩了甩头，声音都带了些颤抖，“那你，有没有……在华付城，冬天里，救过一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破案。
　　第60章晋江首发
　　“你有没有……在华付城，冬天里，救过一个孩子？”
　　问话一出口，叶临风就后悔了，想收回问话已来不及。
　　岳沉潭的身形猛地一顿，站在了原地，转过身来，微微低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冬天……”
　　接着，他再次抬步，重新走到了他的骷髅前辈面前，在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低头看过去，“您究竟是谁？”
　　叶临风没有说话，也不知该怎么说，怕临时编的瞎话会漏洞百出。
　　岳沉潭当他是不想说，又迈近了一步，继续问道，“前辈先前称自己被困于崖底，不知日月，已经死了百年有余，怎么会知道十几年前的那样一桩小事？”
　　叶临风：“……”
　　岳沉潭一眨不眨盯着他，又是向前一步，再次问道，“这件事，是别人告诉前辈的？”
　　叶临风继续沉默。
　　自己圆不回来的谎，倒是叫岳沉潭自己圆上了？
　　岳沉潭：“难道说……”
　　叶临风忽然有点庆幸了，自突然变成只能依附在白骨上的魂魄后，头一次为自己是骷髅而庆幸。
　　因为是骷髅，所以不会被看出任何神情、反应，所以再怎么心虚、紧张、震惊……也可以用一动不动的反应和沉默应付过去。
　　否则呢？否则此时的自己，演技再好，也定会露出破绽吧。
　　叶临风手指动了动，沉下了嗓音，“你可知当年自己救下的孩童，是谁？”
　　岳沉潭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了身，和他平时，“前辈认识他？”
　　叶临风有点急了，再次反问，“我问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不知。”
　　“好。”
　　那就好。
　　不知不觉间，叶临风已经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不知道就好，不知道就好……
　　甚至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方才到底在紧张什么，又为何要有这么大的反应。也许是被岳沉潭突然那么一出吓到了，震惊到了，所以再听到第二个令自己惊讶的事，才会难以接受？
　　听到了岳沉潭说不认得、不知道，叶临风那有些头晕目眩的错觉才消散了些。
　　“前辈……”
　　叶临风抬起头，头骨上空洞洞的眼眶对着岳沉潭，打断他问道，
　　“那个孩童，当时……什么样？”
　　“样子？”岳沉潭摇摇头，“他衣着华贵，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正卡在一个捕鱼用的冰窟窿上，不上不下地泡在冰水里，样貌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看起来白白胖胖，挺可爱的。”
　　……白、白白胖胖？！
　　叶临风有点受打击，有点怀疑人生，他分明记得自己小时候也能迷倒一片邻家的小妹妹的。
　　他按捺住难以平静的心情，继续问道，“你……当时，也佩戴着，这个玉佩？”
　　岳沉潭：“是。”
　　破案了。
　　当年救自己的，不是临歌、不是叶家，更不是后来在那‘记忆’中看到的‘慕容’，而是岳沉潭。
　　仔细算算，十几年前的岳沉潭，的确也该是那样的年纪，那样的少年，而暮天……暮天尊者，本就活了不知多少年了，又怎会在十几年前呈现出少年的模样来？
　　自己竟然没有细查，更没深想过，就那样信了。
　　是暮天骗了自己。以暮天的实力，要在那时候一边为自己还原记忆中的场景，一边将记忆中某些模糊不清的细节用幻象代替，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甚至就算是其它的地方，暮天有没有多加其它的幻象骗自己，也是无法分辨的……
　　他有点想笑，又想叹气，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当初在‘看到’救自己一命的人是暮天尊者时，也是惊讶的，但也只是惊讶，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怎么如今发现被骗了，发现真相其实是岳沉潭救的自己，就这么心绪不宁，这么……冷静不下来呢？
　　有什么可慌的？
　　叶临风没再说话了，直接把自己拼好，站起身往着另外的方向离开。
　　“前辈？”
　　岳沉潭还想追问，倒不是在怀疑什么，而是不带任何敌意与警惕的好奇，在这样一个崖底，遇到这样一个死去多年的前辈，竟然会对自己十几年前的事情知情，也是一种缘分。
　　然而骷髅已经走远，岳沉潭沉默了片刻，没再追过去，反正时间还多，想知道什么的话，大可之后再慢慢问。
　　叶临风走远了，直到那个自己当初躲藏的山洞里，才停了下来。
　　落叶、秋风、空旷的山洞，一个骷髅，孤零零地坐在里面，仿佛丢了魂儿。
　　……？
　　不对，我就只剩下个魂儿了，要是再丢了魂儿，不就等于迷失了自我？
　　叶临风沉痛地抱头，再次怀疑人生。他很想闭眼，很想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心情彻底平复为止，然后在阳光明媚的早晨醒来，将一切有的没的抛在脑后。
　　可他如今却只是个轻飘飘的魂魄，附身在骷髅架子上。
　　骷髅没有眼睛，但他仍然能看到，骷髅没有眼皮，他却无法闭眼入眠。
　　当真是毫无道理可循的现实。
　　叶临风只好抬起手，试着用几根手骨挡住眼睛，让眼前归于黑暗。
　　然后，假装自己还有鼻子还有肺，深吸一口气，努力接受现实。
　　岳沉潭不讨厌我、也不怨恨我。
　　他从没怪过我，还认为我是在为他好，甚至因为我难过了。
　　他还是当初救我一命的人。
　　我差点杀了他，不久之前，我还疯狂地想杀了他，觉得这样才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我竟然以为他在说暮天，还笃定地认为他喜欢暮天的，结果不是暮天，而是我？
　　也就是说，我、误以为他喜欢我？他、也误以为我们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叶临风摊开手，低头看着自己，忽然有点茫然。
　　“我究竟……”
　　所以我究竟在烦恼些什么啊？
　　叶临风拍拍脑袋，不对不对，现在该烦恼的不应该是不小心适得其反、给冒牌货助攻了这件事吗？！瞎想什么！
　　一开始就不想他们俩在一起，现在也不想他们在一起，一切目标和努力似乎都没改变，还和最初一样。
　　没错，一切照旧就是了，他们要是有感情变好的趋势，自己就顶着新身份去捣乱呗，这有什么难的。
　　为了平心静气，叶临风盘腿坐好，又修炼了一会儿，像往常做的那样，借助术法让自己的魂魄保持稳定，稳固蕴含魔心之中的力量。
　　等到晚些时候，总算不再胡思乱想，再次走出山洞，去看看岳沉潭今天又在消化哪个前辈高人的遗产。
　　找了一圈，却是没找到人。叶临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有点担心，干脆找来那些骨头鬼魂们询问，才得知岳沉潭是突然掉进一个什么大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