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生血液的专属心跳(49)

　　“我喜欢。”阿九无所谓地答着，时不时拨着琴弦。
　　“你怎么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你现在可是被休学了！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你要玩另类到外国的大学去，你想怎样都没人管你！可你现在是在中国，你必须规规矩矩的！”听她这么说，阿九是休学了呀，对于学生来说应该是挺严重的一件事，怎么她就不在意呢？
　　“我要忙，别烦我。”阿九表现得无动于衷。
　　“既然你说不听，那你就出外留学吧。我拜托妈给你在意大利找了间音乐学院，你到那边读吧，应该就有你要的自由了。还有，妈答应会照顾你的。”
　　唉，冬梅阿姨还穿着她的职业套装，想必是上着班中途回家的，这个姐姐也算是尽心尽责。
　　阿九激动起来，“我只是休学半年而已！再说，我永远都不会去国外的……”
　　“你别无理取闹，你不学习你还想怎样？你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你不能总待在家里吧。姨和姨夫知道了，也会这样劝你的。还有小贝，你不能给她当个坏榜样。”
　　“姐，我不小了！我这次给自己做休学的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就是想要找到一份靠音乐挣钱的工作，我可能会在酒吧唱歌，要么到乐器店当学徒，或者帮人填词写谱，再不济就在大街上卖唱……姐，我得先在社会上立好足，你就当我提前实习了。”夏贝看到了阿九的着急，以及对自己人生规划的态度。
　　听起来，阿九像是在追逐梦想的上进青年，希望在自己学有所成之前触摸和熟悉这个社会。
　　“别痴人说梦了！你以为社会是那么好混的么？你以为酒吧、乐器店、大街上缺你这样的人么？你是学生，更是一个女生！你别想着追逐自由追逐梦想，就让自己吃苦受罪，相信我，你吃不了那种苦！给我按部就班地好好学习吧，别玩这种无益的东西了。”
　　冬梅阿姨已经情绪激动了，她踢开阿九清理吉他的工具，抢过她的吉他。
　　阿九自然焦急地去夺回，两人纠缠了一会儿，谁也不让谁。
　　“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下去，以后出来当老师将学到的知识传授给孩子们，不是更有意义吗？”冬梅阿姨不甘心地质问，她举起那把吉他，作势要往地上摔。
　　“你们别再争了！” 夏贝觉得自己不能再躲着了，她连忙冲进去夺下吉他。
　　阿九放了心，接过了夏贝归还的吉他。
　　冬梅阿姨累得落地而坐，一时悲愤交加，竟啜泣起来。
　　夏贝愣了，忙递纸巾又是道歉又是抚慰，也不见她眼泪有停止的意思。
　　她们是姐妹，父母离异，母亲远嫁。所谓长姐为母，冬梅阿姨也就顺理成章地承担起了监管人的重担，所以对阿九有所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
　　夏贝知道冬梅阿姨是好心好意，是用心良苦。
　　但是阿九……阿九也何尝不是有她的执着，有她想要去的方向。
　　有这件事上，如果没有统一的答案，恐怕对两个人都是伤害。
　　阿九抱着她的吉他坐在角落里，目光呆滞地看着为自己落泪的姐姐。
　　夏贝把冬梅阿姨带出去，安慰她说自己会去劝说阿九继续求学，冬梅阿姨才抹泪离去。
　　“别怕，冬梅阿姨已经回去上班了。”
　　阿九依旧不撒手，对她的吉他甚为重视。
　　夏贝蹲下来看着她，目光温柔，“partner，我们一起去大干一场吧？”

　　没那么坚强

　　射击，赛车，鬼屋逃生……两人把各种刺激的游戏都玩了个遍。
　　阿九按键时特别用力，尤其在游戏中回回破纪录。夏贝知道，她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发泄。
　　“你好棒啊阿九，你都破好多次纪录了！”
　　强制退出游戏后，夏贝才发现阿九已满脸泪水。
　　“阿九……”夏贝连忙递上纸巾。
　　拿纸巾擦干眼泪，阿九心情像平复下来了，她开始倾吐内心。
　　“小贝你说，我是个负累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你特别棒，游戏和音乐你都玩得很好。”夏贝立刻否定她的自我评价，然后肯定她的才华。
　　“我知道自己很任性，我知道这样做，会伤害唯一对我好的姐姐。可我……我也是有苦衷的……”
　　在阿九彻底卸下了冷酷的面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倾述了大半小时后，夏贝终于知道了她为何如此特立独行。
　　小时候，阿九就在音乐方面展示出自己的优秀，学校文艺汇演时她总要上场，父母都是座上宾，他们为彼此感到骄傲。
　　因为这样，学校里没人不认识阿九。
　　阿九因为家境优渥，所以交友不分好坏，只要有钱就行。
　　而且她也恃才自傲，认为自己能弹琴唱歌便已足够，和朋友只顾吃喝玩乐，对学习不上心。
　　很快她就受到了打击，成绩竟然全班倒数，平时和气的老师当众严厉批评她，亲密的朋友都在嘲笑她，和蔼的父母第一次对她生气……
　　后来，经过高强度的补习，她才追上别人的进度。
　　可阿九没被这样的小小打击击倒，上了初中依旧交些狗肉朋友，大家吃喝玩乐没有金钱负担总是很尽兴，她认为自己结交了一群知心好友。
　　可是很快，她再次受到打击，这是沉重的一击，阿九的好日子到头了。
　　父亲生意失败，公司宣告破产，上千名员工没有拿到工资，日日有人上门追债。
　　一开始他们躲，日夜担心，那段时间，父母仍对她关怀备至，让她吃好喝好睡好。
　　后来他们不用躲了。
　　他们搬到了小二居室，相比于之前的五层洋楼，这实在是天差地别。
　　爸爸把车子房子卖了发工资，然后她可能再也不能读好学校了。
　　庆幸的是，大姐冬梅成绩优异，她可以靠自己的奖学金付清最后一年往日看似小数目，如今却显得非常昂贵的大学费用。
　　阿九依旧去上学，朋友知道她家破产，出去娱乐再也不叫上她。因为她为人品性不惹人喜爱，甚至会有人对她冷嘲热讽。
　　她再也不能和“朋友”一起吃喝玩乐，不能和他们一样穿新出的鞋，不能一起出入各种高级商店……
　　毕竟从小养尊处优，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心里难免失落自卑，所以她开始变得沉默起来，总是郁郁寡欢。
　　尽管破产，可父母都很快又找到了工作，阿九以为，一家人还可以像从前一样。
　　但是她很快发现，家里再没人疼爱她了。
　　爸妈很忙，早上上班，晚上回来吵架。阿九几乎每天都吃外卖，要么没得吃。宠坏了的胃很快就有了毛病，夜里总是胃疼得冒汗。
　　爸爸几年前出轨过，两夫妻本来就存在隔阂，而且这次公司破产的直接原因，就是因为小三，所以这是争吵的导火索。
　　阿九怕失去他们，总是劝和，可夫妻俩吵红了脸，甚至打架，她根本无法挽回他们的感情，只能偷偷在被窝里掉泪。
　　她在学校更努力地学习，希望以此来取悦父母。尽管把优异的成绩拿回来时，爸妈都只是随意一瞥。
　　在无数次争吵后，他们还是离婚了。
　　“妈妈为什么要骗我？她说是她让我变成单亲家庭的孩子，她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她骗人。”
　　失去母亲，才让她真正的难过。因为母亲陪伴了自己太久，付出的爱太多。
　　她同时也恨母亲，“是她的离开，让我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孤儿……”
　　当她觉得天塌下来的时候，没人给她安慰。
　　她蹲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哭了，可是没有问她怎么了，没有人牵她的手，没有人给她拥抱……
　　她感到好孤独。
　　这些接连的打击，让她常躲在屋里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看透了人心，她远离人群，小心翼翼，把自己的心门关上了。她一直以冷酷自居，给自己带上了冰冷的面具，她认为这是坚强。
　　想要让她融化？除非你去真正地了解她，靠近她，温暖她。
　　“阿九，珍惜你姐姐吧，因为她在乎你，爱你，才会去管你。如果没人管你，才是真的可怜啊。”夏贝说着，心里竟觉得空荡荡的，她好像很久没有过被在乎的感觉。
　　“对不起，姐姐……”阿九在夏贝怀里哭，夏贝只有搂着她，让她感觉到温暖。
　　“谢谢你小贝，你的家人对我都特别好，有他们的帮助，我才可以继续学习音乐。”
　　夏贝摸她的头发，“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是一家人啊。”
　　阿九哭累了，枕着夏贝的大腿平躺着，夏贝拿着阿九给的曲谱，犹如在看天书。
　　“呵……小贝，我有个女朋友，她和你一样不懂音乐，但我们很合拍。”阿九柔柔地笑，目光满是爱意。
　　连这么隐私的事都说出来了，看来阿九已经完全把夏贝当朋友了。
　　“啊，真的啊，说说～”夏贝赶紧转移了视线，搂着她的脑袋问。
　　可阿九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表情黯然，“小贝，其实我这次休学，和她有关。”
　　“怎么回事？”夏贝诧异。
　　“她……她交了男朋友。让我觉得，自己又被抛弃了。”
　　阿九自嘲地笑笑，对女朋友没过多的阐述，夏贝也没多问。
　　“小贝，我需要静静。”半年，应该能治愈伤痛吧？
　　夏贝很理解地点头，突然她又苦了脸，“可是，可是我答应了你姐一定把你劝回学校的。”
　　“拜托你了小贝，我比较需要帮助，我都那么可怜了，失恋、休学、和姐姐吵架，我那么可怜，你不帮我还有谁帮我！”阿九的大眼睛泪眼汪汪地看着她，让人不忍拒绝。
　　“好吧，看你这么惨的份上，我就想想有什么办法帮你吧。”夏贝很快妥协了。
　　突然，她托起阿九的脑袋说，“哎，你刚才是对我卖萌吗？再来一次～”
　　“你看，我新下载的3D赛车，不如我们来比赛吧……”
　　夏贝耐心地劝说冬梅阿姨很久，很久之后，她终于让步了。
　　“咳咳……”这一说竟两个钟头，说得她口干舌燥。
　　“来来来，英雄，快点喝杯水。”阿九忙端来了救命之水。
　　夏贝咕嘟咕嘟地吞着，一股清泉滋润着干涩的喉咙，感觉好多了。
　　“你都听到了？”
　　“对呀对呀，我都偷听到了，姐姐答应给我两个月的时间，不过这也够了。谢谢你，小贝！”阿九郑重其事地给她鞠了一躬。
　　“哈哈～可是阿九，你现在马上就要收拾一下，准备出门了。”夏贝抱歉地笑着。
　　“什么意思？！”阿九吓坏了，难道没说服姐姐？
　　“带上你的吉他，到酒吧唱歌，去吗？”
　　阿九愣了三秒，把夏贝抱起来转圈，“小贝，你真棒！”
　　“啊！啊！！你慢点！！”夏贝害怕地抓紧她的衣服。
　　“啊，不好意思，我来的不是时候吧……”推门而入的吴正易忙退了出去，被阿九拉了过来。
　　“弟弟！我让你帮我把乐谱打印出来的，现在能拿给我吗？”
　　“哦，可以的……”他看看夏贝，楞楞地转身，他想，这好像第一次看见阿九姐笑吧……
　　“看，把你高兴成什么样子。”冬梅阿姨进来了，带着暖暖的笑。
　　“小子，加油吧。有什么事别心里憋着，可以跟姐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