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听见动静跑来,也被沈霁流出来的血吓到了,忙喊婢女:“快去告诉娘子,再把我女儿仙仙喊来。”
李家的人知道沈霁是沈家的宝贝疙瘩,“他”若是在李家出了事,那必然会被沈亿陆迁怒,所以李家的下人也不敢耽误,赶紧去通知正在守孝的李父众人。
阎舒先一步赶到,喝道:“谁都不许碰她!”
将李云杳拨到一边去,阎舒先检查了一下沈霁的呼吸和心跳,确保没有做心肺复苏的必要,再不重不轻地拍着沈霁的肩膀,试图唤醒她。
沈霁慢慢地睁眼,呜咽了声:“娘,好疼。”
李云杳见她气若游丝,吓得手脚冰凉,整个人都迷茫了。
“告诉娘,哪儿疼?”阎舒脸上不见慌张,这极大地安抚了众人惊慌的内心。
“头疼。”
“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阎舒又问。
“没有。”
阎舒的脸色稍稍缓和。
这时,一位年轻女子背着一个黑色的布袋赶了过来,她也重复了阎舒的动作,确认可以移动沈霁,阎舒这才将沈霁抱到离这儿最近的李云杳的房中。
情况紧急,李云杳跟李家人都没有意见,李父还十分庆幸沈亿陆政务繁忙,先回衙署了,要是让他看见这些血,恐怕恨死他们了。
趁着沈家人都守在沈霁身边,李父问李云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云杳心中有愧,认为沈霁是为了哄她开心才会去爬树,以至于摔下来受伤的。
她刚想将这事说出来,阎舒却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李家人关切地问。
“醒了,具体怎么样,还不好说。”阎舒说得暧昧,她对李云杳说,“隐娘,霁儿说想跟你说说话。”
李云杳以为沈霁醒了,忙不迭走进去,然而看见在床上昏睡的沈霁,她疑惑地看向阎舒。
阎舒目光锐利地盯着她,道:“郎中说,霁儿这一摔,极有可能变傻子。”
刘仙仙:“……”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李云杳吓傻了:“那、那怎么办啊?”
“她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你说怎么办呢?”
阎舒简单的一句话,却给李云杳施加了极大的负担。
李云杳懵了,她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没经历过这些,更没有“害”过别人,所以被阎舒这么一吓,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我也不知道。”李云杳急哭了。
刘仙仙瞥了阎舒一眼,心想:大娘子真是狠心,对着这么小的孩子都能恐吓,也不知道对她幼小的心灵会不会造成心理阴影。
阎舒道:“这很好办,你往后便给她当媳妇儿吧!”
李云杳疑惑道:“啊?可是她不是女孩子吗?我怎么给她当媳妇儿?”
“你为何会认为她是女孩子?”
李云杳红了脸:“因为她没有、没有弟弟有的那个……”
阎舒心想:“她果然知道了霁儿的女儿身,还好还不清楚霁儿对外的身份是‘男扮女装’的。”
想到这里,阎舒眼神一冷,语气也淡了许多,道:“我也不需要你为她的后半生负责,只需你做一件事,那就是有关她的事情,都不能跟别人提起,包括你的家人。”
李云杳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你希望别人知道她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
李云杳愣了下,嘀咕道:“可这事确实是我的错,若我看着她,不让她爬树,她就不会摔下来了,不让别人知道,那我不就是自私的人了吗?”
阎舒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中感慨她真不愧是吴元樊的白月光,自小人品就这么好。
很可惜,她知道沈霁的身份。
“你确实自私,你只考虑自己,却从不为她考虑。你想承认是自己害得她这样的,却没想过这事传出去后,对她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你也不在乎你的爹娘、你的家人吗?霁儿她爹若是知道她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认为你的爹娘会如何?”
李云杳是个孝顺的孩子,她想起爹在为祖父守灵时,叔祖父曾惆怅地跟她爹说:“咱们李家,只有大哥有能耐和出息,我靠他才混了个殿中丞,着实丢人。你更甚,文不成武不就,读不了书,没能建立功业,只怕将来是无法继续让李家维持繁荣昌盛的。”
她爹抹泪道:“爹生前十分乐于助人,大家都说他是伯乐,为皇朝举荐了不少人才,如今那些人都受到重用,他们兴许会拉我们一把。”
叔祖父却没有他这么乐观:“人走茶凉的道理你不懂吗?别看白天来吊唁的人不少,可时间一久,还有谁会记得他,记得他的举荐之恩呢?所以往后,一切还是得靠自己了。”
李云杳对她爹跟叔祖父的谈话似懂非懂,而如今听见阎舒的话,登时明白了他们的担忧是什么。
李云杳抽了抽鼻子,郑重地点头:“我答应您,保证不会将她的事跟任何人说的。”
……
李云杳后来绑定了系统,然后随着年岁的增长、学识的累积,也知道了关于沈霁的身世传闻。
她明白了阎舒当年对自己的恐吓与威胁,也知道沈霁压根就没有变成傻子,——虽然没变傻子,但对摔下来之后的事情却记得不太清楚了。
尽管她知道沈霁并没有将责任推到她的身上,甚至跟阎舒说的是自己贪玩才摔下来的,跟任何人无关,可她的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丝芥蒂。
沈霁则是在当年那件事后,吓坏了沈母及沈亿陆,二人认为这就是他们舍不得沈霁,将沈霁长时间留在汴梁居住的报应。
怕沈霁还会出事,沈母及沈亿陆决定让阎舒、田郦便带着孩子回太康老家长住,哪怕他们挂念孩子,也会忍着不去看她,除非是很重要的日子,才会让她回汴梁小住。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李云杳跟沈霁还是有机会碰面的,不过沈霁感觉到了李云杳对她越来越冷淡,渐渐地便不爱往她那边凑了。加上后来发生了矛盾,二人势如水火,成了死对头。
……
“解铃还须系铃人。”阎舒寻思,当年她恐吓威胁李云杳,手段实在是卑劣,而李云杳后来对沈霁那么冷淡,也是她信不过李云杳,几次敲打她,引起了她的反感的原因。
所以为了沈霁,这张老脸就豁出去了,跟李云杳谈一谈,承认自己的错误。
然而阎舒还未有动作,沈霁便迫不及待地溜出家,翻过李家的围墙,轻车熟路地摸到了李云杳的门前来。
作者有话说:
沈霁:没想到婆媳问题在我成亲前就存在了!!!
——
注释:白糖,唐代的文献有白糖的出现,不过据考,那时的白糖指没有杂质、干净的糖,颜色为黄赤色。如今吃的白糖是北宋时期,制糖工艺不断提升后,糖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白。明朝中后期的《天工开物》则写了“黄泥水脱色糖法”被认为白糖是明朝中后期才有的,这方面有争议。——《中国制糖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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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洽谈
夜幕初临,汴梁的街头巷角热闹纷扰,李家却渐渐沉寂。
后院的一间房中烛光微亮,李云杳捧着从沈亿陆那儿借来的《丧服》,凑近光源处,全神贯注地看着,遇到不解之处则会提笔在纸上写下来,准备有机会再请教沈亿陆。
照理说她有系统的辅导,不需要别人的答疑解惑才对,奈何系统当初坑了她,——系统的藏书并不丰富,只有固定的教材,用千百年后的义务教育来打比方的话,系统就只有教科书,其余辅导资料、课外书、练习册只能靠她自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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