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思钰听得内心触动,她在病房待了会儿,让保镖扶着她下去看看。
只是隔着门看,没进去。
穿着朴素的女人坐在床边削苹果,塑料袋里就剩那一个苹果,苹果卖相不太好,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用牙签喂给床上的女孩儿,自己嚼了一块苹果皮,女孩儿咬住苹果,说味道不错,也让母亲尝尝,俩人苦中作乐轻声笑。
古思钰看了下诊室上的牌子,的确是白血病的病房,好在女孩儿是早期,有得治。
病房里母女俩有说有笑的,古思钰望着里面那位妇女,看着她们两个人的互动,盯着看了十来分钟。
期间,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朝着她看了过来,古思钰快速闪开,不让里面的人看自己。女孩儿问旁边的母亲,“妈,外边是不是有什么人啊?”
“我去看看。”
母亲出来开门,古思钰淡定地从她旁边走过去,母亲目光从她身上晃过,把门掩上,说:“好像是隔壁的病人。”
“哦。”女孩说:“妈,你也别太累了,躺下来歇息一会,我好很多了。”
“没事。”母亲笑着说,“待会我去楼下打饭,你想吃什么?”
古思钰撑着墙,失神站了一会儿,然后她走到旁边的观察室,里头护士抬眸她有什么事儿吗。
古思钰摇摇头,回到自己的楼层了。
霍君娴回来没在病房看到人,正着急的找她,跑过来扶着她,满眼担心,贴着她的侧脸,问:“你跑哪儿去了。”
古思钰好笑地说:“随便出去转了转,你急什么。”
“……哦。”霍君娴说,“下次去哪里要告诉我。”
古思钰把手机塞兜里,说:“晚上吃什么,整点干的,天天喝水肚子胀。有苹果吗,给我削一个。”
现在吃饭时间尚早,霍君娴还是去打电话,让营养师弄点小吃,好给她当零食吃。然后霍君娴给她削苹果,特地切成了兔子的样子。
“我想给那个白血病女孩儿捐笔钱吗……就,凑个手术费。”古思钰坐在床边说。
霍君娴说好,她可以帮忙找权威医生过来,再把她们还没结清的医药费付了,算是回报她们。
古思钰说:“再升个病房吧,用我的钱。”
夜里,吃完饭,古思钰趴在床上。
霍君娴坐在旁边给她涂药,问她疼不疼,古思钰下意识想翻过来睡,被霍君娴轻轻摁住了。
古思钰趴在枕头上,让霍君娴把窗帘拉开,今天的星星很多,天上是一轮圆月。
“你知道吗,我也有难以愈合的伤口。”古思钰看着星星说:“我只是不愿意去触碰。”
古思钰是很坚强的性子,痛不会放在嘴边,霍君娴趴在床边,轻声问她:“怎么了?”
夜色静悄悄,她们像是在说悄悄话,古思钰呼着气,眨了眨眼睛。
霍君娴说:“如果疼你就告诉我。”她的手掌落在古思钰后脑勺上,轻轻地抚摸,说:“古思钰,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
古思钰看星星的视线落在她脸上,霍君娴说:“古思钰,谢谢你,也许没有你,受这么一刀,我真的会死掉了。”
古思钰笑,“我就说,你细皮嫩肉怎么可能受得住。”说完,再去看霍君娴,霍君娴眼睛亮晶晶的,眼底有水分在蒸腾。
羽睫扑闪,很快连睫毛都湿了,古思钰抬手也落在她的头发上顺了顺,“没事的。”
帮那一对儿母女的事儿,都是霍君娴在处理,偶尔古思钰会问一句两句,会叮嘱霍君娴跟人家讲清楚,这是她回报对方的。
古思钰喜欢钱,但是不抠,人家救她一命,她肯定要回报。
霍君娴联系的国外医疗队,后天应该能过来,钱是古思钰在转,打进那个女孩儿的账户,她在下面备注了一条:会好的。
想了想,又删除,直接转账。
因为还涉及到医院的缴费,古思钰不喜欢把钱过别人手,她自己去帮忙缴。古思钰更不习惯别人看着她当好心人,趁着霍君娴午休的时候自己偷偷去弄。
工作人员说:“她们还夸你是好心人,钟女士说了很多感谢。你要不要去跟她们见个面。”
“钟女士?”古思钰皱了皱眉,“她叫什么?”
收款的工作人员说:“钟慈钰。”
古思钰的手攥紧了,“钟慈钰?”
“嗯。”
“哪三个字?”
工作人员在一张A4纸上写了名字,“这三个字。”
古思钰心存希翼,希望不是,她凑过去看那三个字,工作人员说:“放心吧,没捐错。”
“……哦。”她笑了笑,像卡顿的机器转过身。
“说来,你跟那个钟女士长挺像,也算是一种缘分了。”工作人员说。
“钟慈钰,哈,钟慈钰。她知道我叫什么吗?”
“知道,我跟她们说了。”
古思钰没有匿名捐赠,毕竟是还人家的恩情,她笑了两声,她也挺期待人家接了她的帮助,来跟她感恩戴德的,她说呢,怎么一百万转出去、医疗队也帮人家请了。怎么对方连个水果都没舍得送。
起初她以为对方是照顾女儿忙,再或者是霍君娴不准别人来打扰她。
工作人员觉得她情绪不对,探出头问:“古小姐,你怎么了?”
古思钰一步一步的朝着走廊那头走,她用力捏着纸,眼睛里掉出泪,她抬手擦掉,反复了几次一直攃眼泪,她疾步走到那个病房。
女人在倒水,跟病床上的女孩说:“别担心,很快就能好了,手术费已经凑齐了,有个好心人给咱们捐钱了。”
女孩没说话,不知是昏迷还是在睡觉,女人摸了摸孩子的头,很温馨,跟古思钰见到几次一样。
女人察觉到外面有人,目光看了过来。
古思钰抬腿一脚把门踹开。
里头的人被吓了一跳,慌忙地站了起来,古思钰说:“把钱还给我。”
“你是……”
“古思钰。”
女人愣了愣。
“古、思、钰。”古思钰一个字一个字的念,“把钱还给我。”
“是你吧。”古思钰手紧了紧,“家里有你的照片,古见熊喝醉了,每次打我的时候都会喊你的名字。”
有时候预感真的很强烈,她当时站在这里想:她要是我妈妈就好了。
只是她把感觉遏制的太快,不允许自己去想,没想到啊,没想到……
她从钟慈钰面前走过,钟慈钰也假装没有认出来是她。
古思钰那么羡慕她们俩,想着只要能把那个女孩子救活,多少钱她都出了。
她如此如此烂好心的想着,没求回报,顶多想着自己留个名字,这样别人会来感谢自己。
“你呢……你认出我了,还是用了我的钱,你还叫我好心人。”古思钰眼泪要出来了,她赶紧闭了上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
但是闭眼睛也止不住,还是流泪了。
真的不记得吗?
其实记得的。
古思钰除了记得那句“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她还记得那个女人是怎么走的。
那是秋天,草地上打着白霜,脚踩在地上是嘎吱嘎吱的响,这个女人把她衣服穿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背了一个粉色的布包走在前面,古思钰跟在后面,她意识到这个女人要走,舍不得、知道自己要被抛弃了。
“妈妈……”古思钰拉了拉她的衣摆。
那个女人转过身来,抱了她一下,说:“小钰,我去街上,回来给你带糖,好不好?”
古思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她说:“妈妈,我在这里等你。”
那个女人说好,然后走的头也不回。
古思钰把自己当成潜意识失忆,假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当别人都死掉了。
“谁让你给我献血的?”她质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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