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特点所带来的高隐蔽性,在少量释放的时候,能让同级别和a级alpha毫无察觉的同时,她能精准定位周围人的位置。”
“来的第一年,我记得范围是周围十五米,后来老严在她身上花了大力气,她毕业的时候,以她自身为圆心,侦查范围扩大到了五十米以内的精切感知。”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云宛满目茫然。
乔老师也不是真问她,稍一停顿,便接着回答道,“这意味着,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五十米以内,敌人的位置在她眼中是无法物理藏匿的。”
“生死一线的关头,拼的就是反应和直觉。”
“如果在子弹飞来之前,你就已经预判到了敌人的位置,也就代表,行动中的高生还率。”
轻叹口气,乔老师又很骄傲道,“她确实也做到了。”
“四年的大学时光,她虽然没有跳级,但是在老严的手底下,s级的alpha在综合系的训练量,是倍数于我们学院其他系的,毕业后很多岗位都想要她,最后经由我推荐,她去了国安局。”
“三处那两年在做一个大任务,精英的损耗很严重。”
“她进入国安局之后,外派行动的折损率,直接降了一大半下来,在国安局内部,其他几个处的处长,因为她的特殊性,也不时的抽调她做任务。”
看着军功墙,乔老师不由用拇指拂了拂季洲那寸余的照片,骄傲的表情又从脸上剥落,掺杂上了更为复杂的情绪,多的不懂,云宛能看出来叹惋。
难受和无奈交织,乔老师确实也叹了口气,“尤辰星的信息素决定了她的重要。”
“她活着,很多人就能跟着一起,在高危行动中受益,存活下来。”
“我们明白这一点,季洲也明白。”
“所以最后,他把活下去的机会给了尤辰星,但又不仅仅是给了她,也是给了所有的同事和后辈,日后高危任务中,生存的可能性。”
云宛说不出话来,嗓子被什么给黏住了。
下意识的,她跟着乔老师的动作,也看了一眼季洲。
照片中的男人面容俊朗,在笑,看着还很年轻。
想着季洲殉职的年龄,云宛又怅然,是啊,年轻,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二十六岁,不会在往前了。
“我……”
云宛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脑子一片空白,吐了个字出来,便卡壳了。
看懂了云宛的纠结,乔老师笑起来,格外理解道,“没事,不用说什么,这是我们选择的路,是我们的职责。”
“比起来说什么,你想给他献一只雏菊吗?”
“雏菊的花语代表着深藏心底的爱。”
“他们即使不会被大众知晓,也无法进入烈士陵园,但是,在这里,在特殊军种,永远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装着雏菊的笔筒被乔老师递了过来,云宛怔怔看着白色的小花,默默伸手拿了一朵。
放在了季洲的相片前。
两个人再往前走,对话之后便是长久的缄默,云宛看着乔老师将雏菊一朵朵放在一张张照片前,每一张照片,他都会静静看一会儿,像是在回忆自己学生的生平,这种时候,任何的声音都是打扰。
直到乔老师放完最后一只雏菊,云宛才又开了口,“关于季洲的事,是尤辰星回来之后说的吗?”
意识到对自己所说的,云宛会错意,乔老师摇了摇头。
“没有,过程是我猜的,他们都是我带出来的学生,怎么想的,其实不难猜。”
“她没说什么,她……对这件事一直很沉默,回来对任务的复述很简略,只描述了下当时的场景,说季洲让她走,至于他们最后说了什么,季洲是怎么想的,她又是怎么想的,她从没提过。”
“这件事是她心里的一道坎儿。”
乔老师看着云宛,和蔼道,“但是我还是希望她有一天能说出来。”
“人总是不能困在过去的事里,我们要面对的本来就很多了,带着过去的包袱前进,也太沉重了。”
“我希望她放下。”
说完又笑了笑,“不过这种事,向来说得容易,大道理谁都懂啦,落实,总是艰难。”
“但是她干情报工作,这一行……”
乔老师回头看了一眼军功墙,这一眼看得云宛毛骨悚然。
乔老师:“这一行如果学不会放下,日后面对分别的痛苦,只会越来越无法承受。”
察觉到这话里的潜台词,云宛背脊不自主发颤,开口两次,才把想问的话问出口。
“这……”
“乔老师,这面墙上,有、有很多人是在情报岗位上……殉职的吗?”
乔老师一怔,视线看向云宛,那内里浓重的哀思,看得云宛几乎无法呼吸。
不等乔老师回答,云宛下意识追问道,“那大型情报人员的活动,会、会造成多大范围内的伤亡呢?”
她知道这样不礼貌。
但是,云宛怕过了这一刻,真听到了乔老师的回答,她再问不出来这个问题。
须臾,她首先听到的,是乔老师的一声叹息。
*
半个小时后,云宛坐在军功墙边,发放雏菊的工作桌后,思绪全是混乱的。
第一个问题,乔老师告诉了她数据。
第二个,乔老师没直接说,但是举了几个例子让她有个大概感受。
包括二十年前的云宛亲身经历的那个。
但是,但是她当时只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苦里,对那件事其他方面的影响,记忆都很模糊,她当年也很小,记不住那么多事情。
但她现在不是了。
她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
长睫垂覆,初秋的天气里,尽管已经穿的很暖了,云宛还是感觉到一阵阵的冷。
她知道,这种寒意不是来自天气,是从她体内透出来的,是她……她的恐惧造成的。
她懂了。
后知后觉,这一刻,不在国安局内,她反而弄懂了近来一直感觉到的,三处的高压气氛,和每个职工打心底散发出的焦灼,是因为何种缘故了。
还有对尤辰星那些冒失的建议……
她理解了。
她统统都懂了。
她做不到像尤辰星和竹岁那么冷静,她现在心情应该和三处的职工们很类似,更可能的,她比他们还不如。
她感觉到了恐惧。
对这件一直没有头绪的案子,后续可能造成的破坏,的恐惧。
“这种体量的案子,很难没有伤亡……”
乔老师刚说的话又在耳际重复,让云宛不禁皱眉。
“给我两朵吧,谢谢。”
正难受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际响起,云宛抬头,余曦今天打扮得很素净,在工作桌上从守着的学生手里,拿了两只雏菊。
云宛坐的比较靠后,不惹眼,余曦也没察觉到她。
拿了花,便径直往军功墙那边去了。
云宛控制不住的,视线追着她的背影,一路跟着她到了军功墙前。
最后几步有板画遮挡,云宛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些,才又看清余曦。
然后她看见,余曦将一朵花投到了她刚投过的照片下,和乔老师如出一辙的,余曦伸手隔着玻璃板,摸了摸那张照片。
云宛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脑子很混乱,额头有细碎的汗珠渗出,让她处在一种虚幻不切实际的感受中,沉沉浮浮。
余曦很站了一会儿。
视线中只有对方背影,云宛看不清她有没有说什么。
但是乔老师说季洲的那些话,却在她耳际再度盘亘。
——“他把更多人生存的可能性,留了下来。”
——“这是我们选择的路,是我们的职责。”
——“雏菊的花语……深藏心底的爱。”
——“情报工作这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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