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孟晚霁停住了脚步。
她心跳莫名急促,连呼吸都不由放缓了。
盛槿书应:“不一定。”
“有别的计划?”
“不是。”
盛槿书没再多做解释,孟晚霁的心跳忽然随着她这两句话失去秩序。像被高高抛到了半空中,久久无法落地。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有问过盛槿书关于以后的打算,只是默认盛槿书会一直留在宁城,甚至,一直在宁外当老师。
那如果盛槿书不是这样打算的,她的未来又是什么样的?她在哪个位置?甚至,盛槿书的未来里有没有她的位置?
无法自控地,她又想到了那天盛槿书和沈庭华关于养猫的那一段谈话。
她走回餐桌落座,强装无事,却始终心神不宁。
*
晚上,回到宁外宿舍,孟晚霁还是没能很好平定自己的不安。
她是习惯自我消化情绪的人。可恋爱前你不问我不说的误会,还是让孟晚霁吸取了些教训。
她洗过澡,冷静下来,决定公平一点,开诚布公地和盛槿书谈一谈。
她擦着头发进卧室,盛槿书正靠坐在床上看打印出来的剧本。她姿态懒洋洋的,神色却很专注,一见孟晚霁进来就放下剧本,勾起唇下床:“你今天好湿哦。”
她连接电吹风的插头,准备给孟晚霁吹头发。
从住到一间房后,她们就不约而同地有了帮对方吹头发的爱好。
电吹风开着低档位温和地烘着,盛槿书撩着她的发和她闲聊:“我觉得剧本差不多了,可以往下推进了,等会儿找几个CV的音给你听听,你挑一下?”
孟晚霁应:“好。”
她垂眸,润了润唇,说:“教完这学期的课,我准备辞职了。”
盛槿书微微讶异,随即揉她的发,不以为意:“好啊,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孟晚霁猜到她会这么回答了。她抬眸,盯着镜子里的她问:“你呢?”
“嗯?”
“你会一直在宁外教书吗?”
镜子里的盛槿书神色自然:“不一定吧,不过目前来说是的。”
孟晚霁追问:“那以后呢?”
盛槿书莞尔:“以后的事以后才知道呀。”
“所以你没有做过计划?”孟晚霁不敢错过盛槿书一丝一毫可能的情绪。
盛槿书晃动电吹风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些,“也不是。”她笑意稍敛,似乎在想措辞,“我只是不太喜欢做太长远的计划。”
她摸摸孟晚霁干得差不多的发,关掉电吹风,转身靠到梳妆桌前看着孟晚霁,解释:“不是有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我一直觉得活在当下最重要。”她神色淡然而柔和。
孟晚霁与她对视着,有几秒没有应话。她知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有没有设想过,还是不一样的吧。
她动了动喉咙,终是不肯安心,向她讨要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在你的想法里,我是计划,还是变化?”
盛槿书颤睫。
半晌,她眼波如水,应她:“你是意外。”
孟晚霁蹙眉。
盛槿书俯身吻她,在彼此交缠的唇齿间呢喃:“你是人生中最美丽的意外。”
孟晚霁推拒,又没办法完全推拒,最终沦陷在她的柔情,失去继续刨根问底的勇气。
就像攥着一颗包装精致的硬物,她硌在手中却不敢打开。她怕打开后不是糖果,而是会崩牙的石头。
她潜意识里在害怕,害怕再追问下去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浪潮翻涌中,她抓着盛槿书的肩,看着她不似作假的温柔与着迷,问自己:有时候是不是不必太较真?
如果盛槿书真的不想与她长久,没必要把她们的关系昭告天下。她的无计划似乎不是单对这份感情的,而是对整个人生和未来都没有计划。
人的性格是在长久岁月中养成的,她再渴望安定,现在和盛槿书谈恋爱也不过小半年,要求盛槿书就此改变性格,变成一个有规划的人是不是确实太苛求她了?
她给盛槿书找了一百个借口,也给自己找了一百个放宽心的理由,可不安的种子已经在心间播撒下,她到底没办法再回到先前的状态,当做什么都没察觉到过了。
她试图寻找更多的能让自己安心的证据,可是找不到。
她发现,从始至终,盛槿书似乎都很少与她用“以后”、“将来”这类词,她甚至连“喜欢”都很少说,表白的时候说的也不过是“我们试试吧”,而“试试”这个词,又能有多少对长久的期待?
即便是“喜欢”,“喜欢”这个词对成年人来说,又有多少分量?
清明节过后的一周,广播剧要正式开始制作了。孟晚霁和盛槿书商量,她们可以成立一个广播剧制作的工作室,以后她们自己制作的剧就挂在这个工作室下面,为以后成立文化公司做准备。
她提议工作室叫“子成工作室”,一是“子成”包含了她和盛槿书的姓氏部分,二是“子成”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之意,寓意美好,是她能想到的最满意的名字。
她没有解释得这么通透,但她相信盛槿书那样的玲珑心思,一看就能明白。
可盛槿书支持她成立工作室的想法,却否决了她关于工作室名字的提议。她说这个名字比较大众化,不够醒目吸引人,而且很可能已经被注册了。
孟晚霁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像她之前和沈庭华说的养猫问题那样——她不想有分手后的遗留问题。
孟晚霁的情感在告诫自己不要钻牛角尖,可理智却越来越防备了。
一厢情愿太难堪,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不解决这个问题,她似乎没有办法安心和盛槿书继续下去了。
她在问与不问,面对与不面对,是不是应该再给盛槿书一点信任和时间中摇摆,还没有来得及下定决心,周日从席惟婷家长处和宿管部打来的两通电话,彻底打破了她们连日来虚假的平静。
他们说,席惟婷和余星倩私奔了。
不知所踪。
第55章
席惟婷的母亲在电话里交代事情的始末。
她说她这段时间难得休假在家,有时间陪陪孩子,周六司机接席惟婷回家后,她就想和席惟婷谈谈心,结果她一推门进去就看到席惟婷坐在书桌前一副慌慌张张要把什么东西藏起来的模样。她以为她是在偷看小说,万万没想到她去拉扯,掉落的是一整本她和另一个女孩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相册。
相册里的另一个女孩子就是余星倩。
细问之下,她奶奶说席惟婷还把这个女孩子光明正大地带回家过。她听后怒火攻心,打了席惟婷一巴掌,把她关在房间里反省,准备等周一带她来学校处理这件事的。
没想到今天傍晚到吃饭时间了,保姆打开房间居然发现房里没人了,窗户开着——席惟婷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跑走了。
她语气不太好,带着久居上位的盛气凌人,让孟晚霁去学校宿舍看看席惟婷有没有回学校,没有回学校的话,问问余星倩席惟婷有没有联系她。
孟晚霁理解她的焦心,没有在意她的态度,立刻应了好,挂断电话联系舍管。
盛槿书在她身边写教案,听了全程,停了笔与她一同关注。
舍管回电说:“席惟婷不在宿舍,余星倩也不在,同宿舍的人说席惟婷回来过,把余星倩叫了出去,不久后两人就一起出去了。”
孟晚霁和盛槿书心“咯噔”一声,顿觉不妙,两人马上一边打电话通知席惟婷母亲、一边联系学校应急组领导,往学校监控室赶。
监控室里可以查到的监控显示,席惟婷是在午后两点多来到的学校,而后三点多席惟婷便和余星倩一起出现在校门口的监控里。
监控可以看到的最后画面是余星倩扶着席惟婷往远处走。席惟婷走得一瘸一拐,姿势不太自然,不知道是不是从家里跳下来的时候伤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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