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垫上的颜色也不对。
不是她眼花。
迟遇左右拨了几下,白毛里没有一点杂色。
露露依旧舒服得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享受声。
肚子上的毛和肉垫有变化,可露露对迟遇的依赖没有改变。
它对迟遇很熟悉,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情感。
要是露露被调换的话,怎么可能还这么粘她?
还是说,露露早就被调换了?
但,谁要调换一只猫?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突然的神经紧绷让迟遇头开始疼。
大概是因为汪欣仪的事,让迟遇凡事都往不可思议的方向想了。一夜没休息,神经更是衰弱。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的过程中,她回头看见露露卧在她刚才坐的地方,正眯着眼睛打量她。
通体茂密又柔顺的长毛,让露露看上去优雅而极有灵性,昏暗光线下的露露被覆盖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不像一只猫,宛若一位突然造访的午夜来客,正在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观察迟遇这位女主人。
迟遇被恐惧感震慑,她从来没觉得露露这么陌生。
“二小姐?”一向醒得很早的苏阿姨在卧室门口轻轻唤了她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早。”迟遇仿佛刚刚从噩梦中醒转,僵硬地将水杯的水喝完。
苏阿姨刚才一出卧室门就被吓了一跳。
大早上青色的晨光刚透了一些铺在客厅地板上,幽谧的清晨,迟遇就那样直愣愣地站在客厅正中间,苏阿姨打眼一看看见个不会动的人矗在那儿,心跳都快被吓停了。
“二小姐,你没事吧?怎么起这么早?”苏阿姨双手交握着,犹犹豫豫地靠近。
“没事,昨晚没怎么睡,有点儿困了。”迟遇试图用微笑来化解苏阿姨的紧张情绪。
殊不知她此刻笑容有多勉强和僵硬,没能安抚苏阿姨,反而让她更觉得害怕。
“麻烦您帮我倒杯咖啡。”
苏阿姨紧张归紧张,多了个人在,迟遇放松了一些。
朝阳渐起,屋子里敞亮了不少,属于昼时的安全感很快让迟遇的理智回归。
苏阿姨去帮她倒了咖啡来。
咖啡的苦味和热度驱散了迟遇的不安,她看着露露问苏阿姨:“露露一直都这么健康吗?活蹦乱跳的。”
苏阿姨一边准备早饭,一边在回忆:“好像……是吧。之前不是就老说,露露比其他的老猫爱跑爱跳多了。十八岁还能像它这么活泼,喜欢往高处蹦的猫不多了。”
苏阿姨想到了什么,正在洗菜叶的动作停了停,看着水龙头说:“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有段时间露露好像很憔悴,不吃不喝了一阵子。后来大小姐将它带出去治病,还治了好长一段时间呢,回来后就活蹦乱跳了。”
苏阿姨一说完,忽然发现迟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
“什么时候的事?”迟遇急不可耐地问道。
苏阿姨一早上尽害怕了,被迟遇急吼吼地一问,脑子一下子短路:“什、什么时候……我想想。嗯……好像,有几年了。”
迟遇捏着苏阿姨的肩膀,帮她缓解:“没事儿,您慢慢想,别急。具体是几年前?我出国前还是后?”
迟遇用一个对于迟家而言比较大的事件来作为时间的分割点,帮助苏阿姨回忆。
苏阿姨果然想起来了。
“是你出国之后的事了,对,是你出国没多久的事。那时候你很忙,我记得大小姐怕你分心,还吩咐大家暂时不要告诉你露露生病的事。”
“我刚出国没多久……”迟遇琢磨了片刻又问,“是我住院前还是后?”
迟遇在刚刚出国读书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丢了命,吓得姐姐和冉禁都跑去照顾她。
也就是那一次,迟遇第一次见到冉禁情绪几近崩溃的模样。
这件事对于迟家而言,也是件绕不过去的大事。
苏阿姨将水龙头关了,面露难色,极力地回想:“啊呀,我想想……嘶,感觉好像是露露生病在前,然后大小姐不是将它送去治病了嘛,然后你也病了,那段时间家里都蛮乱的,我也是忙里忙外。后来你病好了,大小姐和冉小姐也回来了。这么一顺,应该是在你生病之前你姐姐带露露去治病,你病好了后一段时间,露露才被接回来的。”
“露露离开家,前后有多长时间?”
“时间不短,我记得有快一年了。当时我还以为露露回不来了,后来大小姐将它接回来我还说露露果然是猫啊,忘性大,刚回来那会儿都有点不认人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迟遇单手撑在水台边,手里咖啡正在散发着浓郁的咖啡香,“出国读书第一年我回来的时候,露露也躲过我一阵子。”
当时迟遇还骂它小没良心,才离开一年时间就把她当陌生人。
不过没用两天,露露就开始和迟遇亲近。
对猫的习性和露露的性格算是熟悉的迟遇,当时也没多想。
“也就是说,露露是三年多前生了病,治好之后状况就越来越好,对吗。”
“对!”苏阿姨跟着迟遇的思路,把一切都理顺了,这一次回答得很肯定。
迟遇若有所思地将猫罐头打开。
露露立即朝她飞奔过来,开开心心吃罐头。
天光大亮,阳光晒在露露身上,它还是那么美那么乖,一切都好像不曾有过改变。
但迟遇知道,并不是这样。
她的人生迄今为止本该经历的那些离别的苦痛,或许都被姐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一抹平。
她想到了奈奈。
……
视频对话接通,说了一会儿后挂断,迟遇静思了片刻,买了最近一趟去A市的机票。
航班在傍晚时分。
她知道现在有很多线索等她去解开,这一来一回起码要好几天,可她必须去。
她一直都在让人调查奈奈的身世,刚才联系的那个男人已经找到了奈奈出生的医院,就在A市。
出生资料上也只有母亲迟理一方的信息,父亲是谁,依旧没有记录。
所有的资料都可以在网上传过来,但是迟遇需要去做一件事来印证自己的猜想。
这件事非她自己亲自去不可。
订好机票之后收拾了行李,迟遇看了看时间,给小张打了电话。
“是吗!好!”迟遇听到小张说的话,眼睛雪亮,立即挂断电话,开车出门前往U.P大厦。
小张说今天冉禁会到公司来开个会。
几点不确定,在哪个会议室开不确定,开多久也不确定。
即便是“三无”消息,依旧让迟遇心潮澎湃。
冉禁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公寓里也不见踪影……
迟遇万般后悔。
昨夜在慕兰俱乐部,就算和安保人员动粗,难堪地撕扯泥里打滚,她都该闯进去。
她想见冉禁,她太想冉禁了。
迟遇到U.P大厦十八层的时候,公司里几乎没有人,保洁也才刚刚到。
冉禁还没来。
迟遇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不知道冉禁什么时候会出现。
生怕自己离开一步,就会错过冉禁。
保洁在这儿拖地擦墙,迟遇杵着很碍事,但她也不好说什么。
迟遇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加上这点钟实在太早了,她便回到办公室等会儿。
冉禁的电脑还在这里,所有的办公设备都规规整整地放置在冉禁习惯的位置上。
阳光如约而来,城市车水马龙没有丝毫改变。
万事万物仿佛都在固定的轨道上前进着,只有迟遇这个局外人格格不入。
迟遇坐在冉禁的椅子上,打开她的电脑查看文件。
冉禁的密码依旧还是她的生日,所有的密码完全一致。
迟遇用自己最熟悉最习惯的生日,能在冉禁的电脑里畅通无阻。
这是冉禁原本就想给她的。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