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 上(92)
不过渐渐明白银子不好赚的紫檀学会了未雨绸缪,不能等到真的一俩银子都不剩的时候才开始着急,她得提前给唐见微一些提醒。
毕竟最近唐见微花钱有点太大手大脚了。
特别是在童少悬身上花的,完全是没有思考随手便砸。
“没事儿,不用担心。”没想到唐见微却说,“我已经了解夙县百姓的口味,准备好下一步扩张的计划了。先熬过这段时日,等阿念自己能去书院了,我就推新的食单,咱们的收入很快便会翻倍。”
这话若是别人说的,紫檀只会觉得此人信口开河。
收入翻倍这种事儿可不是随口一说便能成的。
但是三娘说,紫檀非常信服!
不仅信服,还无比期待!
“有什么新食单?”紫檀立马精神起来,追问道,“是我吃过了吗?还是新的?!”
唐见微还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走了啊,早点你能卖多少就卖多少,人多的话让大伙儿稍等一下,宁愿慢点也别出错,收钱别少收。”
“放心,我这种守财奴就是为了收钱而生的,你回来看我脑袋没了钱都会在。”
唐见微:“……”
其实童少悬对唐见微帮她去学堂这事儿也挺不解。
“不用啊,落下的课回头再补上就好。”
唐见微却十分严肃地否定了她的想法:“你永远不知道先生教的哪一点要义会对你有至关重要的影响。就算你觉得先生们教课无聊,说的都是你已经明白的道理,可书院依旧要去。先生们除了带你解读经典之外,亦会在有意无意之间讲述典籍上没有的知识。你对中枢的理解,不正是从这一点一滴中吸取而来的么?另一方面也至关重要。我听说白鹿书院乃是昂州四大书院之一,每回都会有高中进士之人?上回甚至中了一甲进士及第?”
童少悬点点头:“是啊,要不然每年也不会收那么贵的学费了。”
“当初你会去博陵游玩,和你那长孙家的姐姐一块儿参加宴会,结识女官,不就是为了以后入仕铺路吗?如今你所在的白鹿书院的同窗,将来极有可能摇身一变成为达官显宦,你又何须去博陵伸展人脉?人脉就在你身边。只要你好好去书院读书!”
唐见微的思路让童少悬叹服,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唐见微便拿着她书院的符牌,跟书院通了气,替她去学堂。
第一日刚去时,听说油条西施替童少悬来上学了,可是将男部的学生惊动了,全都涌到女部来围观。
还是孟先生有手腕,拿着竹子做的教鞭在空中抽出了呼呼劲风,他们怕掌心开花,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即便在女部唐见微也相当醒目。
葛寻晴见着她的时候以为看错了,还跟身边的白二娘说:
“这人是谁啊,为何模仿我嫂子的风格?别说,还真挺像的。”
白二娘提醒她:“你再仔细看看。”
“天咯,真是我嫂子!”
葛寻晴立即迎上去,就像是见到失散多年的亲娘一般握着她的手,惊喜万分:
“嫂子,你怎么在这儿?!”
“阿念不是受了伤么,我是来替她上学的。”
“啊?这也能替?”白二娘没想到还能有这种事。
葛寻晴立即自告奋勇当她的向导,带她去学堂。
今天早上女部是孔先生的课,唐见微有段时间没进学堂了,这次听课也觉得挺有意思。
这孔先生引经据典,说得也还不错,并没有像童少悬所说的那么无趣。
有可能是孔先生年纪大了,说话的语速实在太慢,不知不觉中有催眠的效果;也有可能是童少悬天赋异禀,孔先生说的这些她或许早就吃透,不往深里讲的话,对于这位神童而言的确有些无趣。
今日孔先生讲的是《左传》,说到僖公二年春,诸侯城楚丘而封卫焉……
唐见微一边听一边速记,记着记着,发现孔先生说言要点比她想得多,一张纸正反面都写完了,居然有点写不下。
到书案里摸索一番,希望能找到可供书写的纸。
即便没有纸,扯出些布或者竹简也行。
葛寻晴坐在她斜后方,唐见微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眼里。
看她往书案里摸索,忽然想到一件不得了的大事,立即对着唐见微的后脑勺“嘘嘘”了两声。
“仰光,你有什么高见,可以上来说说。”
孔先生平日里耳朵不太好使,有事情找他的时候怎么喊他都听不见,这会儿细若蚊呐的声音就能听见?
全班人都看向葛寻晴,孔先生一再“邀请”,她只能苦大仇深硬着头皮上去,半个字说不出来,孔先生便让她站到一旁“提提神”。
葛寻晴见唐见微的注意力被她转移了片刻之后,依旧没放弃掏书案的动作,只好双眼一闭,眼不见为净。
唐见微摸了半天倒是摸出了一张品相相当不错的黄纸,只不过这黄纸一面已经画上了画。
也行,背面也能写很多字了。
唐见微正想要将画翻到背面,似乎发现了什么,又翻转了回来,多看了几眼这张画。
画里是个年轻女人,梳着双垂髻,眼下贴着红色的花钿,唇色樱红笑容灿烂,这画画到了肩膀位置,露出一截衣衫。
这人……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
唐见微抬头看了眼葛寻晴,发现正在罚站的葛寻晴也在看她,收到她锋利的目光之后立即挪开了视线。
行,没有葛寻晴这心虚的回避她还无法确定呢。
这画中人肯定是自己。
从画纸的褶皱程度来看,这画有年头了,而且还经常被人拿在手中,纸张左下角的褶皱最明显。
看来这张画是属于一个左撇子的。
童少悬便是用左手吃饭,又是从她书案里翻出来的,不是她是谁?
画这画的人也算是用心,笔法细腻,很大程度上还原了唐见微十五岁时的模样。
毕竟这件湖绿色的裙子,她也就十五岁人日那天穿过一次。
花钿也是,大多人喜欢将花钿贴在眉间,而她不喜欢和别人一样,一向喜欢把花钿贴在眼下。
不过,这画应该不是童少悬画的吧?
听她家里人说,今年去博陵的那次是她第一次到京师,而且此前她俩从未碰过面,如何能够画出这般精细的画像来?
唐见微更觉得奇妙了。
那她是从哪儿弄来这幅画的?
特意去寻的?还,还时时拿出来看?
唐见微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日秋心是不是说过,童少悬曾经吟过我的歪诗?
说起来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最近事情太多,唐见微早就将此事忘到脑后了。
如今结合这张画,某种可能性慢慢在她脑海里拼合。
这孩子不会是一早就对我有意思吧?
葛寻晴见唐见微捏着那张画表情瞬息万变,如今更是一派恍然大悟,她便知道童长思的老底算是彻底被掀了。
葛寻晴感叹,长思啊长思,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唐见微将画放了回去,也不在它背面写字了,另外七拼八凑了一些纸,也算是勉强够用。
之后孔先生说得依旧不快,不过唐见微有些走神,记得有些疏漏,下课后特意找了邻桌校正。
那邻桌早就想要跟她说话了,正好趁此机会开口,问她为什么会来学堂代替童少悬上课,上课的时候早点摊怎么办?难道就不开了吗?
唐见微好脾气地有问必答,周围其他同学也都围了上来,问她和童少悬的事情,也问她博陵相关。
孔先生这会儿已经走了,临走前还被训了一顿的葛寻晴好不容易坐了回来,听有人问唐见微明天还来不来。
问的人是常二娘:“你若是来的话,能不能帮我带一份你们的鸡蛋灌饼?我住在集顺坊,和你们景阳坊正好是两个方向,每次想要吃的话都得特意横跨整个夙县才能吃到,实在累人!可是吃过你们家的鸡蛋灌饼之后真叫我念念不忘!只要不上学,我就会跑去买着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