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的手,微微颤抖 上(117)
狭窄的楼道里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让沈卯卯有着莫名的紧张。
沈妈妈一把拉开大门,这回并没有黑伞从门里掉出来。
屋内非常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只能借着楼道里微弱的声控灯看清门口的情况。
她伸长手臂去开灯,沈卯卯则低头解鞋带。
“啪——”的一声,客厅的灯被打开,驱散了所有的黑暗,也照清了沙发上的沈爸爸。
沈卯卯心中一悸, 一下子抓住了沈妈妈的腿。
怪不得那把伞没出现, 原来它被沈爸爸拿在了手里, 撑在自己的肩膀上。
沈妈妈脸色一沉, 摸摸她的头:“卯卯别怕,爸爸已经改好了。”
沈卯卯稍微镇定了一些, 但还是不敢离沈妈妈太远,像个小跟屁虫一样一直跟在她身后。
沈妈妈也不嫌她碍手碍脚,带着她在厨房做饭, 母女俩都染了一身的油烟味。
这是一顿和早饭一样沉默的晚饭。
两人在沈爸爸通红的双眼的注视下各吃各的, 津津有味。
吃完饭沈卯卯写了会儿作业, 然后在沈妈妈的催促下换了睡衣, 准备上床睡觉。
在她走回自己房间前,沈妈妈叫住了她:“卯卯,给爸爸妈妈一个晚安吻好吗?”
沈卯卯脚步一僵, 把脖子一寸一寸地拧回去,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把脑袋转过来了的沈爸爸对视。
沈爸爸的尸体呲牙一笑,露出了里面和昨晚那个诡异的男人如出一辙的三角形牙齿。
沈妈妈站在他旁边,露出一个期盼的眼神。
沈卯卯心脏乱跳,她咽了口口水,湿润了一下自己干涩的嗓子,开口说道:“不行,我只想给妈妈晚安吻,现在我还没有原谅爸爸!”说完就不再看沙发上的男人,直直地盯着沈妈妈。
自己成为了女儿心目中远远超越爸爸的存在,沈妈妈哪还有不同意的道理?
于是她蹲在沈卯卯面前,等待着女儿的晚安吻。
沈卯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微微靠近她的脸,“mua”的一声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有些湿润的印子。
沈妈妈轻轻推了推她:“快去睡觉吧。”
沈卯卯如获大赦,一进房间就反锁住了门。
自从沈妈妈觉醒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冰了,要不是刚才她离开得快,现在她的嘴唇可能已经就结冰了。
她背靠着门板,右手不自觉地伸向嘴唇,入手却是温热的触感,一点凉意都没有。
……
时间已经不早了,沈卯卯顺着窗户往外看,附近楼房的住户大多都熄了灯,只有偶尔有那么一两家还亮着。
这个时代网络普及得还不够全面,电脑都是大屁股的台式电脑,用的人很少。手机倒是已经投入生产了,不过只有那种屏幕是绿色的老式手机,什么娱乐软件都没有。
人们的日常娱乐方式一个是看电视,一个是看报纸,有的老大爷还会用收音机听戏。
在这样一个娱乐方式匮乏的年代,人们习惯于早睡早起,平常这个点沈卯卯已经睡成了一头死猪,但今天她却没有什么心情。
娄京墨今晚要去学校探险,她会不会遇到危险?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害怕?时间会不会不够用?
想着想着,她就恨不得自己能长一双翅膀,飞到她身边去帮忙。
但是她家在顶楼,走窗户肯定是不行,走大门的话沈妈妈也不会放心女儿在大晚上一个人出门。
沈卯卯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发呆,在心里思考用床单从楼上顺下去的可能性。
她没攀过岩,也没学过专业的绳索打结方法,如果贸然爬窗跳楼很有可能会导致她从顶楼掉下去直接暴毙。
因为这种情况而浪费一条命也有点太丢人了。到时候娄京墨问她怎么死的,她说是想要从窗户爬下来找她……一定会被她笑话死的……
这么一想,沈卯卯立刻把这个方法排除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探头探脑地向外看去。
一丝光线驱散了外面的黑暗,透过门缝,沈卯卯和一双近在咫尺的怨毒双眼对视。
那一瞬间,沈卯卯被吓得差点原地升天。好在她的大脑先她一步意识到了危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关上了她房间的门,门板与门框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主卧里立刻传来沈妈妈困倦的声音:“怎么了卯卯?做噩梦了吗?”
沈卯卯背靠着门板,大声喊道:“妈妈!我想喝水,但是爸爸堵着门不让我去!”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阵令人心脏狂跳的敲门声,随后沈妈妈那令她稍微安心了一点的声音才传过来:“卯卯,你出来看看,爸爸没有动呀。”
沈卯卯试探着拉开门,暖黄色的灯光照射进来,沈妈妈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而沈爸爸正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像是从来都没动弹过一样。
沈卯卯信了他的鬼。
沈妈妈把水杯递给她:“呐,喝点水,要是害怕就和妈妈一起睡。”
一起睡还怎么翘家?
沈卯卯意思意思地喝了两口,然后拒绝道:“不要,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可以和妈妈睡了。”
沈妈妈笑着摸摸她的头:“那好,卯卯自己睡,要是还害怕就大喊妈妈,无论妈妈在哪里都会冲出来保护你的。”
沈卯卯有点感动,伸手环住了她的脖子,用自己的小脸蛋蹭了蹭她冰凉的脖子:“我知道了妈妈。”
沈妈妈端着水杯回屋子了,客厅的灯被灭掉,沈爸爸嘎吱嘎吱地把脖子拧过来,呲着牙看她。
沈卯卯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看来从门口走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但是她还是非常放心不下娄京墨,也想亲自参与进寻找出口的过程中……
她看向自家的窗帘,还有床上的床单,尝试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力量,咬咬牙决定冒一把险。
决定好之后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这具身体是缩小了的她,虽然力气不大,但该有的技巧还是有的,这也是她敢这么做的底线。
她拿出削铅笔用的小刀,开始了自己漫长而枯燥的工作。
质地坚韧的窗帘被撕成布条,然后又被她几股几股地编在一起,连接处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死结。
准备完一切后,她把绳子系在床头,用自己的全身力气把绳子往后拽,确认了一番绳子的安全性。
接着她打轻轻打开窗户,瞬间就被冷风吹了满脸。
沈卯卯默默地给自己加了个外套。
最后她把绳子的另一头在自己腰上缠了一圈,顺着窗户往下爬。
当然不是一下子从顶层跳到一楼,这栋楼的墙体上有很长的排水管,这管子离她的窗户只有不到三十厘米,中间还有向外凸出一小截的衔接处,她能轻而易举地踩在上面,然后抱着水管向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游戏程序暗中帮助,最开始她的下降非常顺畅,一路就降到了四楼。
一阵大风咆哮而过,像是一只食人的巨兽,不把她吹下去就不罢休似的。沈卯卯腰间的绳子不断摇晃,“啪啪啪”地拍打着楼梯,她像只壁虎一样趴在水管上,停在三楼的窗户旁,暂时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三楼这户人家还开着灯,从外面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里面的一切。
沈卯卯双目凝视着室内的一点,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摔死的十八种姿势。
想着想着,她突然发现自己眼前似乎多了一片小鲜红色的痕迹……
她脚踩着三楼的窗台,一手扶着墙体,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往人家窗户里看……
她没看错,三楼的窗户被溅射上了一片片血点,如同一朵朵肆意绽放的红花……
屋里有个女人,她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持着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地刺进一个男人的身体,鲜血喷上电灯,电灯因此投下一圈红色的光晕,看上去格外的迷离。
一阵小孩子尖锐的哭喊声从里面传进沈卯卯的耳朵,被连捅数刀的男人还有一丝力气,向着窗边跑来,鲜血也随之喷在玻璃上,瞬间隔绝了沈卯卯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