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你生气,有点开心(98)
苏运狠狠剜了一眼张钊,离开厨房。煮鸡蛋的开水咕噜噜地滚着,张钊只站在灶台前,不说话,两只拳头越攥越紧,骨节高高地凸着。
他在闹脾气,这是真生气了。苏晓原很会拿捏张钊的狗脾气,知道这时候怎么劝都没用,干脆往他旁边一贴,昂着红红的脸渴望地看他。
“张跑跑。”
张钊的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苏瘸瘸脸疼……”
麻痹的,张钊冷冰冰地问:“干嘛?”
声音还是冷冷的,手却伸过来。张钊用手背贴贴他的脸,很烫。
“我疼,你别跟我生气了行吗?”苏晓原使出哄狗绝招,把小存折塞到他裤兜里,“上次都跟你说了,让你拿着,结果你不拿今天才出事。你要拿着了不就没这回事了。”
“苏晓原你别以为我张钊好哄……”
苏晓原把头低下:“我知道错了,这钱你留着,一半咱俩租房用,一半给我弟上高中。”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杀你爸的?”这回张钊收下了,理所当然收进裤兜,捧着苏晓原肿得吓人的脸质问。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在为起标题发愁。
这段时间的祝杰(茫然四顾):艹,薛业呢!
第91章 战歌起
杀?苏晓原打了个哆嗦。他对这个字没有概念, 只是无望逼他走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我没有啊。”拉到张钊, 苏晓原很踏实了。
“那你拿剪子干嘛呢,理发啊?”张钊朝屁股揍了一巴掌, 力道有些狠, “还有剪刀!找揍吧!”
挨揍了, 苏晓原立马委屈起来。“校医室里偷的……你别生气,我写检查还不行吗?400字作文纸的那种。”
“我稀罕你检查啊!”张钊肺叶子生疼, “还学会偷东西了, 惩恶除奸是吧!”
骂人的声音稍大,客厅有人大声咳嗽, 从声音上分析, 苏运。
“以前觉得你聪明, 还没你那个傻缺二弟弟脑子好使!”张钊把音量降了降,“苏晓原,你心里摸摸正,你把你爸捅死了有什么好处?”
苏晓原关上灶火, 鸡蛋放进凉水里。“我……我就想让我妈和小运解脱。我爸那个人什么样你们也见过了, 他不讲理,什么都不怕, 我想着只要他死了,这辈子再也没人伤害我家里人。”
“那你呢?”张钊剥鸡蛋壳, “你自己怎么办?进监狱吃牢饭?杀父可不是好罪, 进了监狱头一个挨打的就是你!关你十几年打都打死了!没准再关你一个无期,你妈你弟怎么办?”
“我……”
张钊说的, 他都考虑过。正因为考虑过,绝望才来得真实可怕,但现实逼得他没有办法。
“我家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我爸一死,我妈可以带着小运活好下半辈子。小运争气,他能考好大学,将来孝敬好我妈。我在监狱里好好改造,争取提前释放。要是出来了……我再读那种社会大学,找个基础工作。”
张钊气死了,原来他不是不知道,不仅知道,还全计划好了。
“这就是你三模630的原因?”换成别人,张钊会抡个大嘴巴让他醒醒。
“嗯,计划好久了。”苏晓原疼得嘶一下嘶一下抽凉气。脸被抽太狠,淤青全部发出来,红肿之中透出青紫色。
张钊用滚热的鸡蛋帮他敷脸,也挺想杀了苏景龙。“那你就……就没考虑过我怎么办?你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办?”
苏晓原鼻梁一酸:“就是因为考虑了才不敢,要是没有你,我拿剪刀已经扎过去了……可我,可我实在是舍不得你。”
“妈的。”张钊一手一个鸡蛋轻轻滚着,越滚越想手刃了那王八蛋,“你可能是想气死我,成心的吧!”
“我不是!”苏晓原一张小圆脸,现在变成国字脸,两腮滚烫,“每次想着,要是进监狱就见不着你了,我就难受,特别难受。一天见不着我就这么想你,十几年见不着,我怕自己熬不住……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别不理我,剪刀是我从葛校医那里偷的,明天我还回去还不成吗?”
苏晓原用实际行动,为自己铺了一条通往监狱的路,为这个家,他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不要前途,不要高考,哪怕再也不能碰仙鹤钢笔,再也不能骑新买的自行车,狠下心舍掉一切唯独放不下自己。
张钊心如刀割。
“我刚才打疼了吧?”他后悔,自己怎么能和苏晓原动手呢,再生气也不能啊,“你都挨你爸打了,我还打你一下,真他妈混蛋。”
“不疼,我屁股上肉多,没感觉。”苏晓原脸疼得直往后躲,“张跑跑不生气了吧?”
张钊彻底败下阵来:“我没生你的气,不,确实是生你气了。我气你不珍惜,这么好的成绩和未来说断送就断送,也气你不相信我。我现在十分生气,而且是怎么哄都哄不好那种。”
“你别气,我写检查,写完了大声念。”苏晓原摇了摇他的胳膊,“我爸不好办,我也不想把你的前程毁了。”
“是,你把你爸给收拾了,然后我孤零零考上北体大,男朋友没了还挺美是吧?”张钊把鸡蛋放在他颧骨上,妈的,一个完完整整的掌印,烙得张钊怒火焚身,“还是你想让我在北体大再找一个?不是我夸张,体院向来是基佬多。”
“你敢!”苏晓原委屈地抿了抿嘴,憋了半天没哭,眼泪唰一下冲出来,“你、你、你不许……你不许在体院找!”
“我艹我艹我艹……宝贝儿我错了,媳妇儿我错了,你别这样好吗?我艹,我求你了行吗?”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可张钊没考虑好当事人劫后余生的心情,鸡蛋一扔,先帮他擦眼泪。“我瞎说的,我不找,宝贝儿咱能不能别哭,你弟一会儿真进来找刀了!”
“可你说体院、体院向来……”
“呸!我不看!有再多我也不看!”
苏晓原不敢擦眼泪,疼得要命,泪水止不住往下淌,流到哪里疼到哪里。“那你说什么……再找一个?你不许找,我都……我都把剪子还回去了,你还要在体院里找别人……我、我不许你找……”
“不找不找不找……”妈的,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张钊完全不敢生气了,赶紧把厨房门关上免得苏运天降正义,“我就那么一说……”
“你那么一说……”苏晓原呜呜地说,“也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你老公这张嘴没把门儿,你别生气。”张钊又要给擦眼泪,又要给敷脸,自己惹哭的人跪着也要哄完,“你看,我这么死磕才把你追到手,我能找别人去吗?指定不能够!再说,除了你也没人要我啊,是吧?”
苏晓原哭得直噎噎:“你真不找啊?”
“真不找,咱俩不是已经计划好了嘛。”张钊用纸巾沾他的眼角,“一上大学咱俩就同居!我跑比赛就带你一起去,你上图书馆我24小时奉陪!行吗?不哭了啊,不哭了。”
“那你、那你立字据!”苏晓原扒进张钊怀抱,哭到鼻子不通气,最后还是狠狠咬了一口才肯作罢。
哭了没多久,苏晓原吃完晚饭发起高烧。
张钊把人安置好,给苏晓原的额头贴上宝宝降温贴,承认错误一百八十遍之后才把大宝贝儿哄睡着。
出卧室的时候,苏运正在餐桌上写化学卷子。
“睡了?”苏运奋笔疾书,脚底下踩着凯撒的腹部。
“睡了,你丫踩我儿子!”张钊长腿勾出一张凳子坐下,躁动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苏运满不在乎地说:“我给它天天梳毛擦脸,早上带它下楼大便,中午还为它回家一趟,踩几下不行啊?”
前几天说破狗赶紧滚,这么快就真香了。
“你爸的事怎么打算?”张钊原本想等高考之后解决,现在看来计划得提前。
“我爸?我挺想杀了他的。”苏运停住了笔,与张钊直视,“这是真话。甚至想伪造他醉酒跌落什么的。”
张钊甩出一把剪刀,仍旧心有余悸。“你跟你哥还真是亲兄弟,脑子里全是打打杀杀……但他比你行动快一步。这个,是他从校医室偷出来的,下午想用这么个小玩意儿把你爸捅死。”
苏运不可置信,拿起剪刀看了又看。“别他妈开玩笑了,我哥偷出来的?”
“我像开玩笑?”张钊又甩出一样东西来,“这是你哥在南京十几年存下来的钱,一共63700块。苏景龙说给钱就再也不来了,你哥假装把存折给他,等他转身的时候想动手,叫我们给按下了。”
苏运捏着剪刀,沉默不语。
“他已经计划好了,自己去坐牢,然后你代他上大学,工作,赚钱养家,孝敬你妈妈。他还说,要是能出狱最好,他聪明,上社会大学也能毕业,找个基层工作干着。”张钊一字一字地说,“你哥不是突发奇想,他是认真计划过的,完全清楚这么干的后果。这钱,他说蹲监狱之后留给你。”
“给我?”苏运出乎意料。
“是,他说这钱自己是用不上了,万一出事就全留给你。你上高中的补习班到大学的学费,基本上算是全有着落。他呢,在牢里积极表现,争取提前出狱。这就是你哥,为你和你妈,努力经营的下半辈子。”
凯撒翻了身子,抖苏运一身的毛,大摇大摆地跳上了沙发。
“你说这些……是不是有办法了?”苏运看了一眼存折里的数字,反手将它压在桌上。
“有,但是这办法可能很自私。我不会拉我的同学进来。”张钊清楚,自己的解决方法并不高深。
苏运长得像苏景龙,若要非找出一点来,他的嘴和哥哥很像,一思考就会绷成一字嘴。“你说。”
张钊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抖了抖。“我是你哥男朋友,不可能让他去找你爸,更不可能让你妈妈去。唯一一个能治苏景龙的人就剩你,但我不是让你把他杀了,咱们得想办法治他!”
“治他?”苏运想了想,“怎么治?还是直接报警?”
“当然是他怎么对你们,你怎么对他。”张钊声音闷闷的,突然凑近,“难道你就不想替你妈出口恶气?”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张狗:又不能拉兄弟下水,又不能拉男朋友下水,天选之人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