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你生气,有点开心(19)
“你随便往里堆东西,肯定显得包大啊,这样按顺序放好当然就显小了。”苏晓原有些急,张钊嗓门儿大,叫人听见还得了。
“咦,这么说……你帮我收拾包来着?”这一急,张钊仿佛见着许多肥皂泡儿涌出来,从水汪汪的眼睛里。
比戴美瞳好看。
苏晓原怕被人误解手脚不干净,委屈起来眼睛更显得含水度高。“我没翻你包,包上拉锁都没系上,占我桌子下面这么大一块地方,我腿……”像被小针扎,他的腿猛地缩了一下,“我腿没地方放,就想着挪一挪,谁知道里头的东西稀里哗啦全洒出来,我都给你放回去了,不信你自己点点。”
“放回去就放回去呗,还给我收拾一下,这么贤惠啊?”张钊低着头换鞋,刚好抬头是桌斗的高度。
原本又脏又乱,现在被收拾得一尘不染,课本按照薄厚顺序,码放得整整齐齐。上回收拾成这么利落,还是自己小学时候吧?
“这是……你帮我收拾得啊?”张钊脸上挂不住了,好像叫人拿软绵绵的拳头打了回来,正中红心。
苏晓原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又委屈,又忍着不叫人看出来委屈。“你课本乱放,全都洒出来了。我原本想帮你放好就算了,可桌斗里那么脏,都是灰,脏不拉几的也不知道自己擦擦……”
原本只是一句抱怨,却在两人之间默默拉起了一条线,仿佛你冤枉了我一回,是不识好人心。
张钊叫这软绵绵的一拳打得浑身难受。自己桌斗有多脏能不知道吗,就是因为土太多又懒得自己擦,才把书本一股脑儿塞运动包里。
“就……你给我擦的啊?”他故意问,想再去戳几下泡泡,戳他酒窝一下,“这么贤惠。”
苏晓原气坏了,从前谁这么气过自己啊,没有过。“下回不给你擦了,自己脏着去吧。还有,刚才的事儿谢谢你,下操,你跑得太快,我追不上,这个……”他拿出一瓶运动饮料,紫蓝色和白色相间的易拉罐装,“学校小卖部里我找着的,也不知道买什么喝的给你。我看有穿运动裤的男生买这个,想着大概是跑完步喝的,算还你一个情。”
张钊没立马接,但他对这个瓶子再熟悉不过。“我们晓原,对我这么好啊?”
“你胡说!”苏晓原心想这人好烦,“谁对你好了,爱喝不喝。”
“喝喝喝,你挺会买,加强版牛磺酸红牛,这都跑步之前喝的。”张钊把听装饮料抢过来,正大光明摆在桌斗里。
“不跑步也可以喝,反正我都买了。”苏晓原瞪了他一眼。
张钊没话说,偷偷在心里戳肥皂泡儿。
苏晓原到底心软:“刚才……在操场叫人笑话半天,心里不好受吧?”
“嗯,特别不好受。”张钊立马又演上了,易拉罐还带着余温,可能被攥了好半天,“本来我这种……差生,就不招人待见。被他们笑了50分钟,真想找个地缝儿……”
“我看见了,我心里也不好受。”苏晓原摆明立场,“虽然你冤枉我随便动你包了,可我不笑话你。”
“嗯……你对我真好。”张钊弹了一下罐装的红牛,好奇怪的感觉,想把陶文昌拉回男厕所里,也显摆显摆。有个人不戴美瞳,眼睛也倍儿好看,也疼自己。
呸呸呸,什么和什么啊,张钊晃了晃脑袋,怀疑自己是没谈过恋爱,瞎想什么呢!
这一听饮料张钊直到放学都没喝,连带两斤散装的大虾酥,一起打包带走。不出所料,陶文昌晚上是有约会了,照片上那姑娘直接在校门口等他,像宣示主权,俩人一起推着自行车走的。
唉,瞧见哥们儿找到了幸福应该很高兴啊,可张钊就是有种这事儿不大对劲的预感。推自行车往外走,还没出校门,苏晓原的声音让张钊深度怀疑自己幻听。
“班长。”苏晓原喜欢这么叫他,张钊自尊心强,老被人看不起不行,“我有个事儿问你。”
“啊?问我?”张钊把车一停,等他。
苏晓原半天才慢悠悠走过来:“何安他今天怎么没来啊?”
张钊一脸惊讶,好事儿地问:“呦,你俩什么时候这么铁了,还挺关心人家。”
“都是同学,班里我也就认识你们几个。”苏晓原盯着张钊的车看了看,轱辘特别窄,“你也骑死飞?”
“你还认识谁骑啊?”张钊的心跳好比停了一拍,“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电话不接,正想找他去呢……你要真这么关心他,要不就……就跟我一起去呗。”
苏晓原没说不行,太早回家,他怕小运不高兴。“也好,咱俩怎么去方便啊?”
“我给你借个车去。”张钊没想他真跟着去,“何安家远啊,跑一趟特累,你真去啊?”
“去啊,可我不会骑自行车。”苏晓原仔细地看这辆死飞,也是荧光绿,很符合张钊的嚣张人设,“可这车我听说特危险,没有刹车,要不你换一辆吧,骑这个危险。”
本来是个傍晚,天马上要黑,可张钊却觉得四周呼一下亮起来,想把昌子再拉回来比试比试。
“唉,这就危险啊?不能够!我骑车特棒,还特稳。你等着啊,我借辆带后座儿的车去,咱俩早去早回。”张钊跑开两步,心里像酝酿着什么热带飓风,“我骑车特快,回来再给你送家去!”
苏晓原在原地等他,张钊回头看,只一眼,心里的飓风扩成了上升气流,想横冲直撞,又想横扫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苏宝马上就会正式入驻张钊的三人小团伙,交朋友啦。
小和尚:就是那啥,大家懂得。
办小事儿:嘘嘘。
陶文昌:他要是个小姑娘我就要了……
张狗:不,你不想(拼命捂嘴)
第18章 好兄弟
张钊没带过人,心思有些蠢动。“车是张叔儿的,你坐上去试试。”
苏晓原没叫人带过,自己平衡不好,上车怕摔。“别带我了,要不咱俩打车吧,我付车钱行吗?”
“你还怕我摔了你啊!”张钊想带,非带他不可。
“不了吧。”苏晓原确实磨叽,背着书包不愿意上,“我沉,我书包也沉,你再累着了。”
张钊一听更来劲了,苏晓原太贤惠了,给自己收拾运动包、擦桌斗,还考虑累着自己。要是个女孩儿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我不累,我有的是力气。要不咱俩试试,要是觉得不稳当你跳下来。”
苏晓原推脱不开,只好扭着屁股坐上去。张钊还以为他会分开腿跨上来,没想到是这种少女坐姿,左脚的脚尖不放心点触着地面,风一吹,睫毛好像忽闪了几下。
怪不得水汪汪,他下睫毛长得逆天啊,没见过这样儿的。
“咳……坐稳了啊!”张钊把运动包挎在前胸,一蹬脚踏,车身歪歪扭扭动了起来,又赶紧晃动车把,尽快找回平衡感。
苏晓原后悔了,张钊骑车快,他根本不敢往下跳。别人跳没问题,自己莽撞地跳下去绝对摔。“啊……你慢着点儿,我真怕摔。”
“你心里头摸摸正,我这技术能把你摔了吗?”张钊也不知道自己美什么呢,脚下蹬得飞快,“你抓紧。”
“啊!”苏晓原刚找到坐稳的感觉,好端端被颠了一下,捶他后背,“张钊!”
“干嘛啊?”张钊头一回听苏晓原这种声音,知道他是真怕了,欺负人有个度,好歹慢了一些,“你怎么这么娇气啊,都成年了连自行车都不会骑,比我大一岁多呢。”
苏晓原叫他刚才那一颠给气坏了:“谁规定成年就必须会骑车了!你也快成年了,你连收拾桌斗都不会……啊!你骑稳点儿,我生气了!”
这种分量的骂,在张钊听来就和过家家差不多:“我骑得多稳当,你自己抓不稳还怪我,讲不讲道理?”
“……你才不讲理。”苏晓原无话可说,头一回叫人带在后座上,抓什么地方啊?看过别人坐后座,是搂前头的腰。可自己一个男孩子,搂着腰多那个啊……
“我拽你校服吧,你可骑稳了啊。”苏晓原紧紧抓着张钊的校服,看脚下嗖嗖嗖变化的地面,“我真的怕摔,你别压着减震带骑……啊!张钊!你这样儿……”
“像个流氓是吧?”张钊都背下来了,小仙鹤骂人无外乎三句话,你胡说、你无赖、你这样儿像个流氓。可他想让苏晓原搂着他,搂腰,再把耳朵贴在自己后背上。
自己跑了这一身的汗,叫苏晓原靠一下,就干净了似的。
“你不会搂紧点儿啊。”张钊故意往减震带上骑,张大爷的自行车也不算很结实,每次咯噔一下都像要散掉,“就……搂腰,搂我腰,我腰特结实,你搂一下。”
“你无赖,我才不搂你。”苏晓原不动弹,有些怕这种感觉。
自己早熟,有些事苏晓原早有感觉。什么时候呢?高一的上半学期,还是下半学期?那些模糊的、朦胧的小心思,在每一个早自习,在季重阳坐过来的刹那,心跳会加速。
那是个多么温柔的男生啊,苏晓原经常偷看。其实两个人都是男生,又是同桌,真的没有必要去偷着看。但苏晓原怪罪自己心思不纯,总不好意思往那边偏脸。
一个优秀又干净的男生,就这样撬开了他的心门。里头藏着的是一个秘密,见不得光,见不得人,一片黑暗,无处申诉,只是借着每一回讲题的独处时刻,走一走神,看季重阳的精致钢笔,看他简约大方的腕表。
这所有的心思凝聚起来,成了苏晓原自己买的这块表。雪青色配咖啡色好看,他戴左手,自己戴右手,没人知道腕表的主人藏了多少心思在里头。
所以他不敢搂张钊,别人是男女授受不亲,自己不一样,自己见不得人。
张钊傻不愣登地等了半天,也没见着腰上有人搂。“真不用啊?”他坏透了,偏要去骑减震带,去咯噔那一下子,“诶呦!差点儿震撒了车把!”
“我搂你,你不许动啊!”苏晓原差些颠下去,这才右胳膊搂住张钊,“你慢点儿骑,我又不赶时间。”
“一只手不行啊,你搂紧。”张钊加快了速度,他知道苏晓原赶时间,要写两份作业,好像良心发现,专挑平坦的路面骑了,“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何安家里情况不是特别好,到他家了,你可别表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