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糖果(8)

　　电话里顾铮喋喋不休。
　　“你自己开车还是我让人来接你？”
　　“我们把地方定在春园。”
　　“我说韩神，大佬，你在听吗？”
　　韩澈收回视线，回应道：“我开车来，定位发我。”
　　十一月，清晨柏油马路两旁的行道树青葱中都渗透着凉气，飞鸟掠过缄默的枝头，唰唰洒落清霜晨露。
　　少年上身半袖淡橘色针织衫，内衬黑白条纹衬衫，身穿米色休闲裤，柔顺的半长头发随风吹拂，眼尾下一颗淡粉色的泪痣晶莹欲滴。
　　宾利慕尚缓缓朝前开去，擦肩时，韩澈看着左边人行道，刚好看到骤然停顿在紫薇树旁抬头看向他的少年。
　　紫薇葳蕤，春繁千树，不及少年眉眼半分春色。
　　宋果揣着手，朝着春山公园走去，可是背后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身后传来车轮平缓驶来的声音，碾过落叶的声音传入耳中，他下意识抬头看去，便看到半开的车窗内一张熟悉的脸。
　　心脏不可抑制地跳动了下。
　　宋果抿紧薄唇，拔腿就想要跑，但是又制止了不合理的行为。
　　韩澈又不认识他，他跑什么？
　　再说他们俩又没有过节，他怎么看到韩澈就紧张地想要跑开？
　　宋果轻描淡写地收回视线，继续朝着前面走，佯装陌生人般，然而，跟着他的宾利慕尚车窗摇动往下，里面传来少年清澈的声音。
　　“同学，去哪？”
　　不过是寻常一句问候。
　　宋果却顿住了脚步。
　　“同学，上次在操场对不起，你没被砸伤吧？”
　　宋果心底一惊。
　　韩澈认出了他？还记得他？
　　宋果低估了韩澈的记忆，也才不到两日。
　　宋果抬起头看向韩澈，韩澈将车停在路边，下车朝着宋果走来，宋果看向靠近的韩澈，有些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韩澈微蹙了眉，定定地盯着宋果。
　　要说两人也没正经说过话，可是，宋果却在不到几日的时间里，对韩澈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十分熟悉，以至于做梦都是被他成绩打击到发怵。
　　宋果做出被韩澈认出的那个走在学校都能被篮球砸到的悲惨少年，羞涩一笑，软软的声音道：“没事，我头硬。”
　　韩澈薄唇微不可查地一勾，望着眼前的少年。
　　他白皙的皮肤近乎干净到透明，头发柔顺又是纯黑色，巴掌大的小脸，瞳仁乌黑又清亮，眼睛很大，像只害羞的粉嫩兔子。
　　韩澈伸出手，清冽的声线道：“你好，我是韩澈，F班。”
　　京都的同学们第一次见面问候时都喜欢握手吗？
　　怎么有点国家元首会晤的感觉？
　　宋果揣在裤兜里的手心都出汗了，赶紧在兜里蹭了几下，才拿出来，不太适应地伸出手，动作有些愣愣的，在有人眼中，却莫名可爱得紧。
　　韩澈伸出手，和宋果握了下，松开手时，低头看见少年红透的脸，听到他软软绵绵的嗓音道：“你好，我是宋果，A班。”
　　“去哪儿？我送你吧，都是同学。”
　　宋果抬头看向韩澈，心底对他更加赞赏。
　　不仅成绩好，会打篮球，长得帅，关键是还这么有礼貌，对陌生的同学也这么友善，难怪韩澈同学这么受同学们欢迎。
　　宋果：“谢谢，不用了，我就在附近的春山公园。”
　　韩澈：“和朋友一起吗？”
　　宋果点了点头：“同学在那里等我。”
　　“……”韩澈轻点了下头，“那宋同学再见。”
　　“再见韩同学。”宋果笑出来，嘴角的两颗小梨涡，衬得白皙透明的脸蛋，在清晨曦光中，竟然有种好看得不真实的感觉。
　　韩澈开车到春园，顾铮和江涂在雕花铁门外等他，见熟悉的宾利慕尚，顾铮连忙挥手。
　　韩澈停下车，顾铮头凑到车窗，“就等着你，好了，上去吧。”话落就要拉车门。
　　韩澈瞥了眼攀着顾铮地江涂，又看了眼笑的春风得意的顾铮，也不知道被戳了哪根神经，莫名不爽起来，“自己叫车。”
　　黏糊糊的两人不知道什么惹到了这位大哥不爽。
　　顾铮不可置信地看着绝尘而去的宾利慕尚，踢了一脚空气。
　　“我操，韩神也太不友善了！老子好歹是他幼儿园穿连裆裤的兄弟吧！”
　　

　　第10章

　　江涂搂住炸毛受顾铮的腰，手往下滑，扫一眼少年修身英伦牛仔裤包裹的一双长腿，匀称又笔直。
　　他眸光微暗，舔了舔后槽牙，在少年翘起的部位颇有意味的使劲一捏。
　　“让你嘚瑟。”
　　变声期过后，略带低沉磁性却还有少年的清澈感的声音很好听，但是顾铮却是听得心底一痒，尤其是被捏的皮肤有些不自然地颤栗，具体原因只是他和始作俑者最清楚。
　　“你干嘛呢？”顾铮瞪了眼江涂，“这是在外面。”他说着将皮夹克外套抻了抻，但又有些后悔没穿长衣。
　　两人腻歪不到半分钟，那辆低奢的宾利慕尚又开了回来，车窗摇下，主人冷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们一眼。
　　“上车。”
　　顾铮嘿嘿一笑，“大佬，我们这就上车。”
　　两人上车后。
　　“我知道你是嫉妒我们感情好，您别生气，我们保证不做出声音，保证不让你这只单身狗感受到一万点暴击。”顾铮手扶在前座椅背上，探身凑到韩澈跟前，报复韩澈刚才将他们丢下，咬牙切齿又笑里藏刀道。
　　顾铮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学渣，算年头比韩澈还大两岁，早就成年了，因为不喜欢读书，还出去混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还是被老头子塞进了学校，认识个个同龄的大龄少年江涂，一拍即合，平时没少在韩澈面前秀恩爱。
　　韩澈偏过头轻描淡写瞄了他一眼，江涂单手将凑到韩澈面前嘚瑟的傻蛋掐住后颈，拽了回来，从风衣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根戳到顾铮嘴里。
　　“干嘛呢？我还没说完呢。”顾铮一把抽出嘴里的烟，丢到车前台上，不爽江涂撂他面子。
　　江涂瞪了顾铮一眼：“烟都堵不住你的嘴。”
　　顾铮撇了撇嘴，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三瓶啤酒，丢给韩澈一瓶，然后凑到江涂耳边，细声细气道：“他在嫉妒我们秀恩爱。”
　　江涂不言，实际上心底暗笑。
　　听力十级的韩澈心底默默加了一句：死的快！
　　春山公园。
　　宋果走到春山公园公交车站牌下，看到苏软正坐在公园出口的长凳上等他。
　　苏软抬头看到宋果，顿时起身跑了过来，挽着宋果的手臂，“小果果，票我都准备了，走吧。”
　　他掏出两张票，给宋果看。
　　宋果看了眼票根，又狐疑地瞟了眼异常兴奋的苏软，又从上到下瞅了瞅他的打扮，不解地问道：“软软，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苏软轻哼着歌儿，兴奋地每个细胞都在跳跃，唇角止不住上扬，琥珀色的瞳仁里盛满细碎的光，听到宋果的话，白净的脸蛋儿上流露出丝丝羞怯。
　　“我真的……很兴奋吗？”
　　“那是当然，你要不要照个镜子看看你现在有多激动。”
　　宋果掏出手机，点出照相机的界面，给苏软照着，上面显示出苏软明靓的脸蛋儿。
　　“软软你今天竟然让阿姨给你化妆了。”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化了妆显得更加水嫩，而且头发也做了造型，淡茶色的卷发很有型的蓬松，软软脸蛋儿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苏软舔了舔唇上的甜味，他偷偷抹了他妈妈的唇釉，脸上也是按照微博上的美妆博主视频自己用妈妈化妆品弄得，没想到软软没有看出来瑕疵，看来他是真的有化妆的天分。
　　“软软你怎么这么兴奋啊？还打扮得这么浓重……”宋果很好奇，但是苏软羞涩地抿嘴一笑，“我不说。”
　　宋果轻哼，故作威胁道：“某人还让我陪他看电影呢，现在都要分道扬镳了吗？”
　　苏软细软的眉头微皱，“别啊，小果果，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不说，我是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宋果挑了挑眉，精致的眼眸满是好奇。
　　“以后你就知道了。”苏软故作神秘道。
　　宋果皱眉看了苏软一眼，总觉得他有秘密瞒着自己。
　　两人去了富春路最近的电影城，宋果排队买饮料爆米花，一回头，就不知道苏软跑哪里去了。
　　“奇怪！软软去哪里了？”
　　宋果排队买完了爆米花，也没看到苏软。
　　他见电影播放时间已经到了，给苏软发了条短信，然后进了场。
　　电影播放了一半，苏软还没出现，也没回复他短信。
　　宋果愈发觉得奇怪，又发了条短信，还没收到回复，就看到软软从门口溜了进来，来到他旁边坐下。
　　“软软，你去哪里了？电影都快放一半了，还说来看你女神电影呢。”
　　苏软刚坐下，宋果凑近道。
　　突然，他似乎闻到了一股的不属于苏软身上的香水味。
　　苏软平时不涂抹香水，别说上学时，也不会洒香水。
　　宋果狐疑地看向半途消失的苏软，只见他恍若呆滞地望着前方电影屏幕，对宋果说的话置若罔闻。
　　“软软。”
　　“软软。”
　　宋果推了推苏软，苏软才回过神，看向他，反应却慢半拍道：“小……果果，叫我？”
　　声音有些发颤，但是宋果听了出来。
　　“你说话声音怎么了？”
　　“怎么哆哆嗦嗦的？”
　　苏软骤然红了脸，只是此刻的电影院光线昏暗，宋果并未看到这一幕。
　　苏软舔了舔已经冻僵的舌头，却莫名觉得心中恍若烧了一团火，正要将他炙烤。
　　“没……没什么……”苏软看向昏暗中的宋果，“小果果，我们看电影吧。”
　　“嗯……这不正看着嘛。”宋果撑着脸，看向电影屏幕道。
　　正在播放的电影是《红裙》，一部讲述城市少女秦清在高考结束后以市状元的优异成绩考取京都大学，却在前往大学的火车途中，被信任的亲人贩卖到大山，几年后，少女被进入大山录制节目的记者救出，爱上了正义的记者，却又在舆论风暴下被记者当做引爆舆论的筹码，捏造事实，肆意宣扬，彻底毁掉少女的声誉，导致少女最终自杀的现实主义题材。
　　这种片子的题材不是没人拍过，但是多为纪录片或者黑色调文艺片，而这部文艺片，导演全篇采用了暖色调，尤其是少女眼中的纯真，在被亲人贩卖，被爱人背叛，被世界遗弃时，都不曾失去那眼眸中的清澈。
　　在少女从悬崖跳下江河的一瞬间，导演采用远景，按理说应该用近景，这样才能捕捉到少女的面容和神态，绝望亦或是被世人抛弃的心如死灰，但是在茫茫天地中，少女最终化为虚影，实际上是在影射生命。
　　少女从未失去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但悲哀的是这个世界，让她无法拥有未来。
　　电影播放接近尾声，看到少女跳崖的瞬间，电影院内哭成一团，而哭的最伤心莫过于宋果旁边的苏软。
　　“我的纯纯。”
　　“我的心肝儿。”
　　“你不要走。你等等我。我来找你。”
　　苏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人的哀嚎声都能把整座电影院的声音盖住，尤其是他还哭的这么……另类。
　　别人都无声地落泪，或者细雨打芭蕉的哭，而苏软直接含着演员的名字，哭的歇斯底里，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和影后叶纯音有什么生死不离关系，否则哭的这么像……丧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