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罪同盟(6)
他的问题终于问到了重点，楚晏茫然的抬起头看了四周，本来有些扩散的瞳孔慢慢恢复了，他又看了郑硕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只见他艰难的撑着墙面想站起来，但沾了水的墙壁太滑，郑硕从后面绕过他腋下，用力把他抱了起来。
楚晏虽然还是站不稳，但比起刚才那副模样要好多了。他靠在墙上喘气，被热水冲到红润的脸上挂着水珠，在浴室灯光的折射下闪烁着透亮的晶莹。他的唇动了动，终于发出了声音：“你……怎么会……会在……”
他是说话了，可是声音却比感冒一直没好的林珣更沙哑。
“我在高速上看到你的车一直歪歪扭扭的开，朝你按喇叭也没反应，我只能一路跟到这里了。幸亏刚才跟着你，你一进门就昏过去了。”郑硕没有把他的真正目的说出来，但好在他说的理由也足够了。楚晏的琥珀色眸子黯淡了下来，他痛苦的按着前额，郑硕连忙问他怎么了，他喘了一会才又冷静了下来，几不可闻的说了声“谢谢”。
“你要不要先洗个澡？刚才你泡了冷水，这天气我怕你会着凉。”郑硕见他情绪还是不太稳定便好意的提醒道。不过话说出来后自己也有点吃惊，他可从不会关心林珣以外的人。不过他立刻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这个楚晏现在看过去那么虚弱，而且还是案子的受害人家属，现在又出现在这种地方。说不定这人一点也不简单，应该在他起疑心之前能查多少就先查多少。
有了正当理由的郑队果断走出了浴室，他趴在门上偷听了一会，也不管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变态的嫌疑，在确认楚晏确实开始洗澡后便摸去了卧室和书房开始翻东西。
楚晏疲惫的靠在墙上，他没有脱掉衣裤，只是打开花洒冲。身体就像进行了一轮马拉松长跑那么累，四肢酸痛小腹酸胀，太阳穴就像被人用力戳着那么疼，喉咙也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他低下头，忽然觉得鼻子下面有点痒，指尖一摸居然猩红一片。他惊的咳了几下，肺部似乎是着凉了，这一咳就没停下来，他咳的跪在了地上，用力喘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郑硕在书房翻资料，听到这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其实挺愧疚的，扫黄支队也有他的熟人在，所以他很清楚男人服了那类药物必须发泄出来，否则对身体的伤害是很大的。只是他虽然非公开的弯，但也只对林珣一人有感觉，更何况楚晏还是案子的相关人员。不过——他想起了楚晏刚才躺在大门口的模样，也许是因为楚晏长得太好看，所以没让他产生强烈的排斥感吧。要不是刚才林珣那个电话来的太刚好，他可能会把楚晏弄回房间，让这人自己动手解决。
浴室又传来了一连串咳嗽声，把郑硕越飘越危险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赶紧继续手上的工作，但是在翻完书房和三个卧室后什么有用的都没看到，他悄悄的回到浴室门口，听着里面依旧传来清晰的水声，于是下楼继续找。
他把一楼也快速的翻了个遍，除了楼梯边上那个用指纹和密码一起锁住的地下室之外，其他地方干净的一眼都能看遍有什么。这栋别墅说是私人会所，其实跟普通的别墅没区别，而且估计是没怎么住，看着就像精致的样板房，一点“人气”都没有。
郑硕研究了下地下室的锁，这种是稳定性和安全级别较高的智能锁，除了使用正确的指纹外还需要输入八位数密码，如果错了会立刻锁定，到时候想再次输入就只能重启设备，而这种锁的重启方式都是用一对一的芯片。郑硕只得放弃，打算回去通知技术队来搞定。
一座没人住的别墅却是酒水销售公司的客户之一，再加上这把智能锁。郑硕其实可以猜到地下室里放着的应该是各种价格不菲的酒，但还是要确认过才知道。而且——楚晏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显然是经常出入的，虽然陈琦还没查到这栋别墅的持有者姓名，但肯定也是跟楚晏有关系的。
郑硕靠在沙发边上重新整理了思路：王述是酒水销售公司的安保人员，而他公司的客户之一是这栋别墅，关键是地址还是虚报的，也就是说这中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先不说王述为什么会有那包昂贵的黄粉，单看他绑架了楚思瞳这点，他可能是知道了公司和这个地址之间的关系，甚至窥破了什么，也许他想绑架楚思瞳来威胁楚晏或者谁。但他却意外的吸食黄粉过量坠楼了……
前面都能说得通，最后一点郑硕依旧一头雾水。就在他拿出手机想联系林珣时，楼上传来了开门声，他赶紧收回手机上了二楼，但是刚转过楼梯拐角就顿住了。
楚晏只在腰间随意围了条绿色的浴巾就走出来了，及肩的长发湿漉漉的滴着水，调皮的水珠沿着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有些躲进漂亮的锁骨里，有些滑到了胸口，点缀着那两瓣樱红。楚晏其实挺瘦的，没有强壮的胸肌和腹肌，腰部的曲线也比较柔软，浴巾下的腿笔直光滑，几乎没有腿毛。他没穿拖鞋，就这么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一路留下了潮湿的脚印。
“你还没……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他回房间前看到了郑硕，刚想问这人怎么还没走，一口气没接上来，又是一连串破风箱一样的咳。他扶着墙壁，右手按着胸口，咳的撕心裂肺，就差要把肺咳出来了。郑硕终于反应过来人家会这样可能就是他刚才处理不当导致的，于是赶紧上去扶住了楚晏：“你先别说话了，去床上躺着吧，我给你煮一碗红糖姜茶。”
楚晏一口气缓了半天，终于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这位郑警官：“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个今天刚认识的警官为什么要帮他煮“红糖姜茶”这种玩意。而且他现在累的一点也不想动，只想赶紧睡觉。
“你这样就是着凉了，刚才就这么让你泡冷水是我的失误，所以……”郑硕越说越小声，后面干脆不说了。主要是他终于看清了楚晏的嘴——因为他刚才用力咬下去而破了，一道半月形的血痂横在苍白的下唇上，看着非常显眼。
楚晏没有意识到他在想什么，但看他的眼神变得更奇怪了：“你让我泡冷水？你为什么让我泡……”
郑硕本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晏的，毕竟刚才的情况确实尴尬，可是听楚晏说着说着声音也变调了，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发现楚晏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因为淋浴而泛红的脸颊迅速褪去了血色，又恢复了最初的苍白。
楚晏终于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他记起了被楚光赫下药，记起了开车来到这里，记起了郑硕好几次在他车旁边用力按喇叭，记起了他倒在了大门口，最后郑硕抱起他放进了冰冷的浴缸里。
楚晏全部都想起来了，包括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对郑硕做的事……
第八章
楚晏换上了黑色的真丝睡袍，光脚踩在地毯上，目光复杂的看着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煮“红糖姜茶”的背影。
刚才他的情绪虽然有瞬间的失控，但立刻就被压下去了，毕竟眼前的人是警察，而且他不想被别人问起事发的原因。
好在郑硕也不想提起那个尴尬的话题。虽然他在查案，但楚晏目前不是嫌疑人，他也只是一名缉毒警，实在没必要把人家的隐私完全挖出来不留空间。
郑硕拿着勺子的手一直在奶锅里搅着，眼睛盯着锅里沸腾的褐色水泡，脑子却有些不受控制。他能感觉到楚晏的目光一直在后面盯着自己，而且以他的经验，楚晏刚才肯定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事。楚晏并不知道他是个弯的，那么刚才的状况只要他后面处理好就没什么。
不过他又想起了刚才楚晏按着他强吻，用肿胀的那里蹭他，而且还解他裤子的一系列动作。郑硕不动声色的深吸口气，把脑子里又不合时宜钻出来的林珣给拍了回去。难不成楚晏也是弯的？那他刚才的状态是自愿吃的还是被人下药了？这个问题刚冒出来郑硕就倾向了后者，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楚晏明明不熟，但本能的觉得这个人不是那种纸醉金迷的败家子。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关了火，把奶锅里熬的浓浓的红糖姜茶倒进了马克杯。
“趁热喝吧。”郑硕整理好思绪，回到客厅把杯子递了过去，楚晏坐在沙发上没有接，他淡淡的扫过那冒着浓郁姜味的红汤，琥珀色眼底浮起了抵触的情绪。他现在除了咳嗽之外其他都恢复正常了，虽然穿着睡袍的模样有些病态的慵懒，但整个人散发出的感觉还是和白天郑硕初见时一样，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局里还忙着。”郑硕有点尴尬的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说完就准备朝大门走去。但他没走几步就听到楚晏依旧沙哑的声音：“等等。”
“还有事？”郑硕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看过去很自然。楚晏双手抱在胸前，整个人靠在真皮沙发里，一双长腿随意的搭在茶几上。那双腿的形状真的很好看，小腿笔直，脚踝也挺细，郑硕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下意识的把手插进裤袋中。
“郑警官早上救了我妹妹，刚才又救了我。我很想感谢你，你先等下。”楚晏说完就站起来，郑硕刚想说不要，结果人一僵，看着楚晏赤脚走到了楼梯边的地下室门前，背对着他按了指纹又输了密码，随着“咔嚓”一声，紧闭的厚重大门弹开了一条缝。楚晏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撞上郑硕吃惊的视线，郑硕不知自己是不是眼花，楚晏似乎扬起了嘴角，露出个有点诡异的笑，接着便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那扇门。
郑硕本来还想着回去找技术队破这密码，没想到楚晏在他面前直接打开了。不但省了他的功夫，也让他明白了这座别墅应该是楚晏或者楚家的。
地下室的门是向里开的，门后面是一座黑色的雕花旋转楼梯。楚晏也不管郑硕，直接顺着楼梯走了下去。郑硕迟疑了两秒就走了过去，毕竟人家这么坦荡，他要是犹豫了反而显得不正常。
郑硕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足足有八个大立柜密密麻麻的葡萄酒，一转头打了个喷嚏——地下室常年开着恒温控制系统，这里的温度比楼上更低。郑硕穿着外套都觉得冷，他看了眼楚晏，楚晏赤脚踩在红木地板上，只穿着一件睡袍的背影单薄的像纸片人。他皱起眉，顺着旋转楼梯走下去。
“郑警官平时喝红酒吗？”楚晏步履轻盈的走到了最里面那排，这排酒柜的设计和其他的不一样，更为精致奢华，顶上一排射灯光线柔和，将木盒中的每一瓶红酒都衬托的分外华美。郑硕一看就知道这排酒是顶级货，他平时是喝红酒的，但眼下楚晏的身份敏感，他便果断摇头：“不怎么喝，我喜欢啤酒。”
“那太可惜了，我想让你尝尝这瓶04年的罗曼尼，现在刚好是最佳的饮用期呢。”楚晏打开一尘不染的玻璃罩，拿出一瓶红酒递过去。他的声音还带着刚才的沙哑，白净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琥珀瞳孔在射灯的光线下弥漫着绚丽的流光，全然没了刚才迷失的癫狂。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公职人员是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的，你还是留着自己品吧。”郑硕并没有接过那瓶酒。他刚才已经飞快扫视过这里的环境了，如果没有其他秘密房间的话，这里应该就是普通的酒窖。如果说楚晏或者某人只是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收藏的这些红酒，那么在酒水销售公司的账面上登记个假的地址也能解释得过去。
楚晏见他不肯接，便拿着酒走到了另一侧的角落。那里是个小型的吧台，外侧放着六张红高脚凳，顶上倒挂着一排擦的一尘不染的高脚杯。楚晏绕过吧台走了进去，把那瓶罗曼尼康帝放在桌上，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开酒的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