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法迪还是有些警惕,看了一会儿才放松下来,把手机递还。
这天气一时半刻也走不了了,阿法迪建议他们留宿,这几间办公房里有丰富的过冬食物,阿法迪做了大盘鸡和羊肉给他们吃。
他们一起喝着奶茶,一边聊起关于塔吉克族平时的生活文化还有巡边故事,有时候用塔吉克语,叶满听不懂,韩竞再贴在他耳边翻译给他。
叶满听得很认真,一边听着,一边用笔记记录。
吃过饭,哈桑和阿法迪大叔高兴地在房间空地跳舞,那样的舞蹈太过特别,就像模仿天空翱翔的鹰,优美霸气而自由。
叶满心里长草,跃跃欲试,他害羞地站起来,被哈桑拉过去,两个人热情地教他。
韩竞坐在凳子上瞧他,唇角上扬,眼底有清晰的骄傲,叶满在治疗后对新鲜事物不再抗拒恐惧,开始接触这个世界的一切。
他那些蛰伏休眠的树干慢慢发枝,慢慢长大,然后一朝之间枝繁叶茂,色彩昂扬,欣欣向荣。
他爱这样的叶满,耀眼而鲜活。
他爱一切的他。
天渐渐黑下来,风停了,雪还没停。
屋子里正热热闹闹,门外有人来敲门。
阿法迪打开门,邀请人进来。
是附近的牧民朋友,过来找他聊天的。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这个地方就变得更加热闹,大家一起聊起天。
“叼羊比赛?”叶满好奇地问:“是骑马抢羊皮吗?我在书上看到过。”
众人笑起来,纷纷说:“不是骑马,我们是骑牦牛的。”
阿法迪解释:“塔吉克族的牦牛叼羊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牦牛?牦牛能跑起来吗?叼羊比赛不是速度对抗吗?
牧民朋友热情地问:“你想看吗?明天我们这里有婚礼,我们会举行牦牛叼羊比赛。”
叶满有点心动。
哈桑也想凑热闹:“这里就离冬牧场不远了,我们可以留下看一看,不用急。”
夜里,他和韩竞住在里面的通铺上,一旁哈桑睡得打呼。
两个人躲在被子里接吻,一点声音没漏。怎么吻也吻不够似的,刚刚歇一口气又忍不住贴上。
韩竞快四十岁的人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谈这样黏糊糊的恋爱,不过真是相当享受。
灵魂仿佛飘着,心脏丝丝发麻,触电似的,一会儿悸动一下,叶满手软腰软,咬住韩竞的下唇,慢慢磨。
韩竞呼吸微重,低低说:“去见过谭英咱们回拉萨看看。”
叶满含含糊糊:“好。”
韩竞一听就知道他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叶满呆呆的,把心里话出溜出来了:“在想谭英。”
韩竞语气沉了,找茬儿:“你整天想谭英,亲我也想谭英。”
叶满弯弯眼睛,小声跟他说:“老是觉得我们太顺了,哪能就这么容易见到她啊,她可是离开了十二三年多呢。”
韩竞把他搂进怀里,叹了口气,说:“这还容易吗?你就差经历八十一难走到她面前了。”
叶满被他夸张的话说得忍不住笑。
韩竞低低说:“睡吧,看完牦牛叼羊咱们就他找她。”
叶满是带着韩竞这句话进入梦乡的,海拔过高对他来说有点影响,他头稍微有点疼,所以睡得不太好。
他感觉自己刚刚闭眼就听到有人在叫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有人站在他头上七嘴八舌地叫他:“醒醒!快醒醒!婚礼都开始了。”
叶满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好几双陌生的眼睛,缓慢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昨天来聊天的牧民们。
哈桑已经起了,他连忙坐起来,叫醒韩竞。
雪山下塔吉克族的婚礼像一场优美的文艺电影,又带着神秘的民族特征,美好而独特,塔吉克族婚礼也被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叶满和韩竞跟着一起去参加婚礼,用镜头记录下他们婚礼的仪式,主人家很欢迎他们,还热情地讲解了他们的习俗。
他们用撒面粉来表达祝福,吹鹰笛跳鹰舞来庆祝,镜头跟着孩子们拥簇的笑容过去,一路到了最里面,新郎和新娘正坐在里面接受祝福。
新娘已经遮面,新郎笑着向叶满打了招呼。
刚退出去,一个小姑娘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他低头看她,那女孩儿真是漂亮,像阿拉伯童话中的小公主,女孩儿伸手指他的相机。
他笑了笑,半弯腰,把相机交给她,并揉了揉她的脑袋,告诉她怎么进行拍摄,小姑娘认真听后,扛着相机跑走了。
韩竞在和阿法迪、哈桑聊天,叶满穿过人群去找他,见一位塔吉克族妇女端着许多羊肉正在切。
他好奇地问:“这个是用来吃的吗?”
女人抬头看他,只是笑,不说话。
语言不通。
叶满有些沮丧,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韩竞的声音。
他用塔吉克语说话,女人这次回答了。
“她说这些都是要被吃光的。”韩竞跟他说。
叶满嘴馋:“我们也可以吃吗?”
女人说完,韩竞笑着给他翻译:“可以,她说吃了这些的人,就都会结婚。”
叶满欣喜地分得一块儿羊肉,迫不及待塞进嘴里,他想结婚了,又同时塞给韩竞一块儿,他担心韩竞吃得晚了点就跟自己配不上对儿了。
他紧紧盯着韩竞,盯着他嚼烂,然后一点头,韩竞得到指示,两个人同时咽下去,叶满这才放心。
下午,他跟阿法迪去看叼羊比赛。
昨天刚刚下过一场雪,天地白茫茫一片,纯洁得像塔吉克族人为祝福洒下的面粉。
几头庞大健壮的牦牛停在雪地里,披着色彩鲜丽的布料。
牦牛叼羊与骑马叼羊之间不同的是,骑马叼羊更考验速度,而牦牛叼羊注重的是力量与胆量,是指数级危险。
规则是在场地两侧挖两个土坑,规定时间内扔进次数最多的获胜。
庞大的牦牛仿佛陆地坦克,蹄子将白雪踏碎,威风凛凛的角极具野性与力量,让人只是看着都心生畏惧。
音乐响起,牛背上英勇的塔吉克族年轻人争抢着羊皮,用力量来撕扯、僵持,牦牛的每一次碰撞都充满了原始力量,让人热血澎湃。
叶满从未看过这样的体育竞技,太特别了,不愧是文化瑰宝。
哈桑抓着一瓶白酒在一旁叫好打气,满嘴酒气地笑着跟叶满说:“你给那个苗族小姑娘拍得很好嘛,苗族古歌很好,也给我们拍得好一点,我们民族的好东西!”
叶满弯弯眼睛:“好。”
雪山的风吹过,扬起他的卷毛儿,露出一双晶亮而敏锐的眼睛,他一一将那些画面定格。
韩竞说,他妈妈说过,帕米尔高原的杏花是温柔的礼物。
塔县的三月底会开满杏花,他打算春暖花开时再来一次,待得久一点。
好了解韩竞的家人、家乡、民族、文化。
参加完婚礼已经是下午了,哈桑上车,说:“我们继续向前走吧,冬牧场离得很近了,就在避风的山谷里。”
与阿法迪告别后,韩竞开着车继续往前走,叶满坐在副驾看相机里的视频,那样翻着翻着,他看到了一段陌生的画面。应该是塔吉克族的小姑娘拍的,她稚嫩甜美的声音传出来,视角灵动而童趣,拍摄时没什么章法,可恰恰因为不会拍,她拍得都怼脸,于是叶满看到了一双双美丽的眼睛。
深邃的、透彻的、蓝色的、男的女的、老的幼的,都充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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