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正蓝(7)

　　“英雄，你别生气。我们只是想帮你。”
　　郭英雄似乎被石绍杰的话给怒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着面前少年。怒火烧红了脸熏疼了眼睛，微涩的液体在眼角呼之欲出。
　　“你们要怎么帮，难道那些多余的东西会长到你们的身上去吗？我每天都在跑，我发誓一定要减下去。我要让别人再也没有理由来嘲笑我，没有人再会来笑我……我会跟他们一样，不需要再买尺码最大的衣服，不用只排在队伍最后一个……”男孩的后半句话一直被哭声哽咽，最后索性停下来抽泣着。
　　“没有人会来嘲笑你，是你一直在嘲笑你自己……”陆航冷着脸转身，推开天台的门准备迈步的时候，郭英雄夹杂了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你没有被欺负过，你试过被人踩在脚下叫‘死胖子’的味道吗？你凭什么来教训我！”
　　“日日夜夜不停那样踩着你骂着你的是你自己，你可以翻出以前的照片来看看。你只看见你跟别人那微小的差别，却看不到你自己的努力。如果你想用减肥来换取尊严就先必须正视自己的缺点，那样用努力换来的才是真正的尊严。”
　　陆航走开后，剩下的三人在天台都噤了声。郭英雄很快也离开了，想要叫住他的石绍杰被连凯阻止了。那个男孩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向着门口的每一步他都走得异常缓慢。
　　中午的时候，石绍杰惊讶地发现郭英雄正排在买饭的队伍里。他木木地愣住了，却看见郭英雄略带羞涩地朝他笑了笑。
　　“陆航，看来你的话奏效了。”连凯这么说的时候，陆航看见他精致白/皙的脸上正盛放着一朵迷醉的笑靥之花。似乎一些东西已经在他心里迅速地扎根抽枝了。
　　

　　☆、第九章 “班配”很般配

　　中午下课铃一响之后，奔出教室的石绍杰身边终于又多了一个人。郭英雄的加盟一度让石绍杰的食欲大增，接连几天的暴饮暴食让不习惯突然工作量加大的胃罢起了工，石绍杰不得不每天坚持着两片胃药和新媳妇似的饭量，这着实令他郁闷了一阵。
　　他告诉郭英雄：“男人胖点算什么，我妈说大老板大企业家那多数都是胖的，胖才有派嘛！我妈还说，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胖的说不定发育后那些肉就只往上长会窜得更快。说不定像我这样的反而倒往横里发展，越长越胖了。”
　　“哦？我倒是很期待学弟你长胖的样子！”带了挑逗意味的声音贴着石绍杰的耳边响起，恶心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性地便往旁边陆航的身上一趴，转过头萧宇的脸就近在咫尺。
　　“啊！！！是你这个变/态，离我那么近干嘛！去去去！远点！”
　　“学弟的态度可真令人伤心啊！那个包裹我可是一直都帮你保存着，希冀你有一天会需要呢。”
　　“不要再提那个东西啦！”石绍杰捂着耳朵往陆航身上压得更厉害最后索性搂住了身边人的肩膀把头蹭在了他的背后，这一系列动作非常成功地把冷酷班长原本就脆弱的脾气给挑了起来。
　　“把你的爪子从我身上拿开！”
　　石绍杰不怕死地越搂越紧，陆航皱着眉地放下筷子去掰那只手。似乎在较劲的石绍杰愣是变本加厉地用力，头还在他身后动来动去的。
　　“石绍杰！你到底听见没有！喂……”
　　萧宇眯着眼看得津津有味，同坐餐桌的另两人一个继续低头吃饭，另一个则笑意盈盈地丝毫不以为然。
　　“你有毛病啊！”
　　“我不要！等那个大变/态走了再说！”
　　萧宇看着陆航冰冷的眼神耸了耸肩，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陆航无奈转头想先从那个烦人的脑袋下手，却不料正遇上石绍杰抬头想观察萧宇的动向。两个脑袋在一瞬间相接，某个温软的地方互相碰撞在了一起。
　　那是一刹那间发生的事，郭英雄立即把饭喷了一桌，连凯连忙把头转了过去却还是可以看见他不断在发抖的肩膀。正巧打了饭回座位的姚俊，看到后笑得差点把整盘饭菜都翻了。至于罪魁祸首的萧宇则很快便溜得不见人影，但在食堂外人人都会看见他们伟大的学生会长正倚着颗树笑得差点断气。
　　而作为当事者的两人，讶异是当然的。陆航很快做出了反应，他一把推开了石绍杰。原本就冷漠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淡淡地朝连凯望了一眼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那个是非之地。他听见身后又传来一次惊雷般的笑声，紧着脚步的陆航不用脑子都能猜出多半又是石绍杰耍戏的结果。的确，在陆航刚走出食堂没多久，终于回神的石绍杰通红着脸捂住自己的嘴。
　　“阿凯，英雄，怎么办？！那是老子的初吻啊！”
　　于是，以那天中午为分界点，陆航与石绍杰之间的“绯闻”便从食堂周围慢慢扩散开了。都说怪不得老见他们一起，原来真是一对儿啊。
　　同班的有些人甚至还说石绍杰为了陆航选班长的事那么卖力，敢情俩人早就有了奸/情。流言起的很快扩得更快，但那样的流言尽管恼人却并不伤人。同学间也都知道那次只是一场美丽的意外，那些流言不过帮他们增加些上学的趣意而已。
　　期中考试前学校决定了高一各班在所谓的校园艺术节上必须出一个节目，这个消息一出马上把期中考试的硝烟给驱散了。大家表面上遵循着考前动员的号召每天捧书苦读，却在暗自里对着新来的艺术节跃跃欲试。
　　艺术节的节目内容是全权由学生会提议然后抽签决定的。陆航望着手里分派到的节目总觉得似乎萧宇在里头搞了些名堂。
　　他在走廊上遇到正回学生会本部的萧宇，混血少年扬着一脸妩媚的笑意迎了上去。
　　“学弟你可知道，为了那些节目可让学长我好几个晚上都梦到你们三个了。”
　　“活该作噩梦！亏你想得出那么恶俗那么变/态的节目。”
　　“啊！那都要感谢那天你和小石头给我的灵感。而且，特别告诉你一声你们班那个节目会由我来当监督噢！所有的编排和设计，我都会和你一起完成。”
　　“哼，听起来真让人恶心！”
　　“哦？恶心吗，我可是兴奋得都要gao/潮了！就好像期待已久的孩子要出世了一样。”
　　“你的孩子太多，我怕你照顾不过来！”陆航抿着一丝冷笑快步走出了长廊转下了楼梯口。萧宇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着。
　　期中考试前的最后一天，班级里浓郁着的却根本不是复习的氛围。陆航一踏进教室门便看见全班几十双眼睛都殷切地朝他射来。可此刻的班长却没有回应这份热切的期盼，冷着脸回到了座位上。
　　“呐，阿航这次到底是什么节目啊！”
　　“变/态的节目！”
　　“啊？”周围七嘴八舌的同学都拢了过来，“班长，到底怎么个变/态法呀！”
　　“对啊，难不成让我们集体跳脱衣舞？”
　　陆航笑了笑，继续卖关子。心里却不断在想着，脱衣舞？要真是脱衣舞就好了，那样那个萧宇就可以直接打包袱走人了。
　　看着冷面的班长不说话，周围的同学齐齐地把希望寄托在了班里的“第一夫人”石绍杰的身上。自从他和陆航上次那个意外的“吻”，班里的一些无聊人士便很快地给他起了这样的一个外号。石绍杰虽然本身不太愿意，也曾诈唬着脸警告别人不许那样叫，但毕竟嘴是长在别人身上的。石绍杰听得久了也就倦了，索性便不再阻止随之任之了。
　　“阿航，难不成比那个脱衣舞还……变/态？”
　　陆航被问得烦了，直接把一叠东西从书桌里取出来扔到了桌子上。石绍杰盯着那叠东西的首行逐字逐字地扫描。终于将节目名称公诸了出来。
　　“反串小话剧……《灰姑娘》。”石绍杰没看出名堂又继续念了一遍，“反串小话剧……呃……什么！！反串？？！！”
　　期中考试是在一种奇怪的期盼下度过的，班里所有的人对于即将来临的艺术节都怀了各自不同的心情。艺术节是不错，但反串就……男生没一个想当灰姑娘，一想到有可能会穿着连衣裙在全校师生面前献眼就有种无端的脱力感。
　　“那个变/态怎么能想出这么变/态的主意啊～～～”石绍杰趴在桌子上把这句话念了差不多八百多遍，在一旁的陆航用手肘撑着脑袋把一侧的耳朵保护了起来。
　　自从宣布了剧中演员的名单后，石绍杰就一直在念叨。陆航从上午听到中午，觉得这句话绕梁三日的可能性非常大。于是在食堂的餐桌上很严肃地警告他：“石绍杰，你要是再说那句话我就封了你的嘴！”
　　“阿航，灰姑娘又不由你来演，你当然轻松啦！”
　　早晨自修的时候，披着一身“狼皮”的萧宇坏笑着走进了三班的教室，把话剧演员名单大声朗读之后就贴在了黑板边的墙壁上。
　　听见灰姑娘由自己来演的石绍杰偏是不信，把个演员表愣是扯下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可怎么瞧自己被故意放大加粗的名字都是写在头一个。领衔主演：石绍杰，后面跟的括号里写着耀眼的三个字“灰姑娘”。男生大多长舒了口气，有了石绍杰做炮灰他们穿裙子的可能性就大大地降了下来。
　　至于演后妈的连凯，以及饰演仙女的郭英雄都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石绍杰却是要实打实地撑满全场，并且据说演出服都得换上好几套。最令石绍杰崩溃的还有关于陆航的角色。在写明了反串的前提下，陆航居然还能演王子，这让石绍杰非常不服气。但萧宇给出的解释是：“这部剧就是为你们两个度身定制的，你们本来就是一对嘛，可以完全本色出演。”
　　“我靠！都怪那个变/态！他自己变/态还想拖别人下水！简直……简直！”
　　“绍杰，别忘了，今天还要留下来排练。”
　　“排他个头，打死老子都不干！”
　　石绍杰的气势来很快但去得更为迅速。料到他有这手的萧宇老早就作了预防，车棚、校门都有专人把守，一见到想开溜的石绍杰就大呼：“灰姑娘别跑，王子在等你！”这一来二去愣是把石绍杰罢演的念头给叫没了。
　　陆航非常讨厌石绍杰的抵触情绪，本来嘛，这个倒霉的话剧就算不让他反串他都不怎么想演。再者和他演对手戏的居然还是那个傻/子一般的石绍杰。陆航觉得自己还有一肚子怨气要发呢，哪能轮得石绍杰在那里千百个不愿意，最最别扭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吧！
　　萧宇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排练开始前就在他耳边低语，“陆大班长要是不想演王子的话，我可以让小石头来代替你，你呢就去演他的角色。我相信小石头一定会非常乐意的。”
　　就此知道他肯定说得出也做得到的陆航，亦打消了罢演的念头。
　　艺术节当天，聚集在学校剧院的全校几乎全是冲着这部传说中的话剧而去的。都说校方同意排演这样的话剧简直是这个学校教育史上的一个奇迹，作为和谐跨时代的代表这个话剧被寄予的期望由此便可见一斑。
　　“听说了吧，这次三班的那个话剧。”
　　“哦，那个反串的嘛。海报不都贴出来了。听说领演的是他们班里的‘班配’呐。”
　　“啊！就是上次食堂里的那两个！”
　　“对啊对啊！没听见前段时间一到放学就在抓那个演灰姑娘的嘛。”
　　“是啊，一定得去看看。”
　　老早就让一帮弟兄去占位子的姚俊自然不会错过，他还特意从家里把DV都拿出来了。说是，石绍杰被整的样子不拍下来，简直对不起和他相识一场。据说期中一个有经济头脑的小弟出了主意，说等把话剧全拍下来后，可以刻成碟片去卖。就算没人买也可以用这个来戏耍一下石绍杰。姚俊当时狠狠地捶了那小子一拳，然后坏笑着说：“你小子出的主意还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