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赵秀丹直接整个人一弹,惊恐地扭头看他,那苍白的脸色吓了阮文谊一跳:“你这是怎么了?我爸呢?”
“你爸和查槐往那边走了,”赵秀丹拍着胸口,“查槐要来医院,你怎么也不提前和我们通个气?”
阮文谊还没从“查槐来医院”这件事的震惊中缓过神,就被赵秀丹手上的血红晃了眼:“妈,你的手!”
他慌忙抓起赵秀丹的手,把血迹擦了两下,却没找到伤口在哪。
“这,我没伤到手啊……”赵秀丹反应过来:“哎,妈没事,大概是查槐,我刚才抓着他的手——文谊!”
阮文谊冲得太猛,踉跄着绊了一脚。赵秀丹焦急的呼声还没来得及出口,阮文谊已经转过弯去,彻底看不到了。
第89章 89.承诺
阮文谊循着人少的地方一路走过去,可一直到头,都没找到查槐与阮善的半片衣角。
赵秀丹苍白的脸色与手上的血迹在他脑海里不断闪现,在他心里添了一捆捆的柴火,把他整颗心都放在火上煎烤。
查槐到底怎么受的伤?为什么要瞒着他来医院?和阮善又聊到了哪一步?
他站在走廊的尽头,心头的火在一个个问题的侵扰下越烧越旺,似乎连带着他的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
不,不是连带着他的五脏六腑,是他本来就在胃疼。
阮文谊的胃一直不太好,这几天先是跟着查槐东奔西走,又被阮善的事情侵占心神,每天食不知味,饭都是随意扒拉两口了事。
今天查槐一直不在家,没人盯着,他更是连应付的功夫都省掉,只在中午喝了一罐冰凉的八宝粥。晚上虽然做了菜,自己却也没来得及吃,便冒着雪赶来了医院,这不,胃病的报应就在这个不凑巧的时间点来了。
阮文谊的胃或许是憋屈久了,这次抗议地非常激烈。
先是火烧一样的疼,像是有人拿着火柴在胃里烧,再然后就是针扎一样的疼,疼得整个胃都抽搐起来,想把里面的东西往外倒。
阮文谊捂着肚子半蹲下去,做了几个深呼吸,心道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胃确实经常难受,可也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疼过了。
他用手紧紧压着肚子,揉了几下,却怎么样都不得劲,反而压得他自己干呕一声,生理性泪水就涌了上来。
阮文谊被自己蠢得苦笑,心想要是查槐在就好了,他以前有段时间对按摩感兴趣,天天在阮文谊身上练手,练的还颇有成效。不管是久坐、批改作业导致的腰酸胳膊疼,还是阴魂不散常来侵扰的胃痛,都像是被查槐驯服的猛兽,总会迅速偃旗息鼓,消停下来。
他想到此刻,忽然发觉——若是还像以前那样,他根本不会疼到这个地步。查槐天天盯他吃饭盯得很紧,他根本没办法把自己作得疼成这样。
真是被惯出毛病了,阮文谊唾弃自己,同时又不可避免的想,如果查槐要离开……
比一直没有得到更痛苦的,永远是得到又失去。阮文谊发现自己竟没办法幻想那样的场景。
他咬咬牙,扶着墙站起来,继续沿着走廊找去。
大概是不得不走慢的缘故,这次阮文谊得以认真观察周围的环境。这边离病房区比较远,大多是堆放器材和杂物的屋子,平时很少有人来,微小的声音也就得以放大。
阮文谊扶着墙慢慢走着,忽然听到轻微的说话声。他强撑起精神,寻找声音的源头,很快找到了一扇紧闭着的门前。
方才还能隐约听见的谈话声现在却没了声响,阮文谊贴得近了些,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他心下一紧,扶着门把手的手便不自觉用力,下一刻,他就带着门一起摔了进去。
房间里的阮善扶着杂物柜,正弯着腰咳得撕心裂肺。而查槐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大拇指压着他的颈侧,似乎稍一用力,就能彻底让阮善停止呼吸。
查槐的目光黑沉沉的,他注视着阮善,像是在看什么死物。阮文谊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心头一紧,还没从地上爬起来,便高声喊道:
“查槐!”
查槐闻声回头,他的目光与跪在地上的阮文谊相撞,眼珠一颤,原本黑沉沉的眼睛里多了一分情绪,僵硬地面部也再次生动起来。他下意识地想往阮文谊的方向靠近。
可阮善反应更快些。原本在查槐面前一直瑟缩着肩膀的阮善,在听到阮文谊声音的瞬间,那副一直被标记着窝囊的躯壳里忽地生出一股勇气,让他挣开查槐,先查槐一步朝阮文谊扑过去。
他半个身子遮挡在查槐前,还在咳嗽,说话都不清不楚,只使劲把阮文谊往外扯:“你来干什么,回去陪你妈去!”
他很明显不想让阮文谊和现在的查槐接触,可惜阮文谊完全没有体会到老父亲对他难得的关照,一只手扶住阮善,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往查槐看去。
“你的手——”
他本就不算响亮的声音淹没在了阮善的咳嗽里。
阮善的身体忽然往下一沉,刚扶着墙站起来的阮文谊被他一压,差点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爸?你没事吧?”
“咳得太厉害,有点犯晕,”阮善喘着气站稳,还想把阮文谊往外推:“是不是又胃疼了?去找你妈吃饭,这边的事我们心里有数,你个小孩子家,别乱参与。”
查槐看着这一切,觉着有些刺眼。
阮文谊确实是不缺爱他的人。
所以,他想,被局势凑在一起的婚姻,就算真的日久生情,又怎么敢要求抵得过生养三十多年的父母呢?
被玻璃划伤的地方隐隐作痛,他却完全不想管,甚至还有种把伤口撕得更开的冲动。
不仅是他的伤口,还有阮善的脖子,汪延平的胸膛,还有那许多许多踩着他亲朋的尸骨捞钱的人,他想看他们被碾压被撕碎,变成再也拼凑不起来的残渣,再也别让他看到他们的嘴脸。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一直到脑海中可怕而恶心的幻想里,闪过了阮文谊的面孔。
在那种幻想里出现的,当然不会是什么正常样貌。
查槐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想到他,是仇恨吗?可他明知道阮文谊是个彻底的不知情者;是爱吗?可真的爱他怎么会幻想他那样惨烈的模样;还是因为,他正好就在眼前?
可他真的……想让阮文谊变成那样吗?
查槐浑身一激灵,伤口往旁边杂物柜的棱角一撞。
没愈合的伤口在这一撞的作用下再次哀鸣,刺痛顺着手腕传到查槐混乱的脑海里,给他撕出一道清醒的逃离口。
眼前依然是昏暗的仓库,他像是溺水的人,阮善与阮文谊的声音明明辨别得出,却怎么都听不清。
查槐感受着伤口再次撕裂带来的疼痛,伤口中生长出的无形的尖刺刮着他的心,他生出一种逃离这里的迫切欲望。
“查槐!”
阮文谊不知道喊了多少声,查槐终于听到了他的呼唤,半个身子转了过来。
他手边的鲜血让阮文谊心里一揪:“你的手得处理一下。”
没想到查槐连目光都没有施舍给他,只是平静道:“不用,我先走了。”
查槐从阮文谊身边侧身经过,阮文谊想喊住他,看到他的脸色后喉咙里却像是哽住鱼刺一样,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承认自己还有一分隐秘的期许,期待查槐发现他苍白的脸色,他不盼查槐能和以前一样关切,但总想着还能让他驻足。
但是查槐没有。
他侧着身子,直接从阮家父子身边挤了出去。
擦身而过的时候阮文谊还闻到了查槐身上洗衣粉的淡淡味道,是他喜欢的薰衣草气息。
可那一缕味道就像是查槐的身影,在阮文谊面前一闪,然后便极快的消失了,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阮文谊下意识想追,手腕却被阮善死死攥住。
看着他不自禁流露出的急切和失落,阮善脸上愧疚不忍的神色一闪而过。
“你和我来,”他说,“查槐答应了你妈一件事。你得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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