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生地不熟的,”李熠问他,“就我跟谢祈枝啊?你不一起来?”
“没心情陪你们逛街,”谢执蓝在他们脑袋上挨个按了一下,打了个哈欠说,“我上楼睡觉了,回来别吵我。”
哥哥抬步上楼,谢祈枝和阿姨打了个招呼,推搡着李熠出门了。
大包小包回来时临近正午,他们回房间放下东西,看到阿姨在贴对联了,便凑过去一起帮忙。
阿姨这才有空打量李熠,细细看过他的面孔五官,连说了好几声好,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好孩子,回家了就好。”
李熠不认识她,局促得不知道该回什么话,连忙给谢祈枝使眼色,可谢祈枝忙着给春联涂胶水,没注意到。
李熠只能朝阿姨笑笑,擦了擦手心,主动接过横批,踩上梯子,把“好事临门”贴在了大门上。
吃过午饭,谢执蓝找到在谢祈枝房间玩象棋的李熠,告诉他明晚除夕,家里会有很多人来,做好心理准备。
李熠放下一颗卒,随口问:“都谁啊?”
“亲戚朋友。”谢执蓝说,“反正都是过来看你的。”
“有什么好看的。”李熠靠在床沿边,毛骨悚然地问,“他们不会还抱着我哭吧?”
谢祈枝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别人不知道,奶奶肯定会。”
李熠最怕别人冲着自己掉眼泪,苦恼地揉了把脸:“不至于吧?”
谢祈枝印象里,奶奶是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太,说话没什么逻辑,见面的时候总爱抓着他的手,颠来倒去地说些要他知足感恩的话,说着说着眼眶里就沁出泪花,搞得谢祈枝小时候一度很害怕看见她。
谢执蓝垂下眼睫,看着两个弟弟无知无觉的脸,慢慢地说:“因为就是她把你带出去玩,没看好弄丢的。”
这个愚昧又马虎的老太太一手酿成了当年的祸事,悔不当初,所以极力促成谢祈枝被收养,妄图这样菩萨能原谅她的过错。
可在得知谢祈枝的天价医药费之后,她又舍不得这大笔钱打水漂了,希望生意越做越大的爸爸能多帮衬点兄弟,不要把钱都花在外人身上了……
谢执蓝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些事的,差点被气笑了,问妈妈为什么非要听她的不可?
妈妈冷声说:“是我想听吗?她是你爸的亲妈!”
以前的事她无计可施,现在老太太要抱着李熠哭谢执蓝也拦不住,融进骨子里的血缘关系,不是他想断就能断得了的。
他想了想,对李熠说:“反正过年,她要是偷偷摸摸拉你到小房间说话,要给你塞压岁钱,你就当她面拆了数数,没我给你的多就让她再给几个,把那几个堂弟,叫子豪晓彬的份都抢过来。反正这老太太理亏,不会不给的。”
李熠将信将疑地问:“你给多少?”
谢执蓝说了个数字,李熠数了数谢家有几口人,大概估算了一下,登时眼前一亮,感觉自己即将实现暴富的人生理想。
谢执蓝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踢了下他的后脚跟,挑眉问:“开始期待了?”
李熠嘿嘿一笑,谢祈枝催他快下棋,李熠无心棋局,仓促落下一子,直接掉进谢祈枝的陷阱里,被他三五下杀了个干净。
李熠输得太快,觉得没意思不想玩了,谢执蓝催他去做卷子抓紧时间复习,李熠捂着耳朵不想听,两个弟弟撺掇着要谢执蓝陪他们一起玩斗地主,联手掏空了大哥的钱包才收手。
谢执蓝终于察觉出他俩的意图,揍弟弟都懒得揍,一脸无语地起身走人了。
谢祈枝和应淮发消息,提醒他说:【记得明天过来一起过年!】
发完就放下手机,抬眼见满地的扑克牌还没有收拾,李熠搂着个抱枕,靠着落地窗半合着眼皮喝汽水,晚霞漫进来,把他乌黑的发梢照成明亮的金黄色。
谢祈枝走过去,低头把扑克牌收拾好,整整齐齐垒起来,两个人的背影一起笼罩在朦朦胧胧的夕阳底下。
等收拾完了,谢祈枝才抬起头,看着昏昏欲睡的李熠,出声问:“回家的感觉怎么样?还算开心吗?”
李熠掀开眼皮,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慢悠悠地开口:“还行,不算讨厌。”
谢祈枝忍不住笑,坐过去抱了他一下:“今天还没有人和你说过吧?冬冬哥哥,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说】
估算失误,晚上还有一章……
◇ 第78章 谢谢你的存在
晚上爸爸妈妈回来,把李熠叫过去聊了很久,谢祈枝原本想等他一起看电影,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醒时晨光熹微,天快亮了。
他走出去,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倒了杯温水,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的暑假,应淮也曾经坐在这里,整夜整夜地发呆。
他沿着应淮曾经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对面的复式小洋楼,天台上放着遮阳伞和躺椅,墙跟是一排茂密的蔷薇,过了花季,只有绿叶。
他看到的时候是盛夏,花应该开得很漂亮吧。
谢祈枝拍了张照片发给应淮,问他记不记得这是哪。
这么早应淮居然也醒了,很快回复:【醒这么早?拍你家的照片给我看什么】
谢祈枝:【看对面,你来住的那个暑假他们家的花开了吗?】
应淮:【没印象了】
谢祈枝:【……你能对什么有印象?】
应淮:【对那个总从门框里偷看我的小孩】
谢祈枝:【谁看你了?】
应淮没说话,只发来一个直指谢祈枝头像的小箭头。
谢祈枝忍不住笑,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他生病了,发着烧不停咳嗽,应淮也发烧了,哥哥怕他俩互相传染,反复警告谢祈枝不许接近应淮,不要和他说话,又说应淮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让谢祈枝不要打扰他。
可是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不都是需要陪伴和安慰的吗?
夜里,谢祈枝没听哥哥的话,看着沙发上孤零零的人影,他没有开灯,影影绰绰的模样看起来格外落寞。
谢祈枝假装将他认成了哥哥,小跑过去,爬上沙发挨着应淮一起坐,叫了声:“哥哥。”
应淮靠在沙发上,侧过头,垂下眼睫看他一眼,声音有些闷,听起来很疲倦:“别过来,回去。”
谢祈枝却不想听,缠着应淮,要他陪自己玩他和哥哥玩过的游戏。
“你赢了我就听你的。”谢祈枝说。
谢祈枝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老咳嗽控制不好角色才输给应淮的,还是应淮一点也没有对他心软,但这本来就是谢祈枝的目的。
他那时候一心以为应淮和哥哥闹矛盾分手了,所以想替他挽回,旁敲侧击地问他有没有话想对哥哥说,他可以替应淮转达,不管他说什么,谢祈枝都想帮他实现。
应淮放下手柄,很久都没说话,屏幕光源在他脸上跳跃着,眼睛里的光晕敛在低垂的漆黑长睫中。
谢祈枝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应淮,像是对生命里接踵而至的一切感到痛苦又无力,只能沉默面对。
“祺祺。”应淮没有看他,侧头望着窗外瓢泼不停的雨水,轻声说,“不要再生病了,回去睡觉。”
他这一句话说得很轻,带着病中未愈的鼻音,落在谢祈枝耳朵里却像此夜的暴雨,把他的心脏砸得扑通直跳,摇曳不休。
除夕夜,李熠果然被亲戚们团团包围,奶奶一见他眼泪就收不住,紧抱着他不住掉眼泪。
爸爸妈妈和几个伯父伯母都走过来安慰她,说:“妈,别伤心了,孩子回家了就好。”
只有谢祈枝注意到李熠浑身都崩紧了,表情很僵硬,却不敢把老太太推开,只能任由她用干瘪的手拉着他的手掌,牵着他把他带走了。
谢祈枝和小辈们坐在一块儿各自玩手机,相熟一点的会坐在一起,剥着开心果巴旦木和夏威夷果聊这些年发生的各种事情。
只有他和谁都不熟,还对大部分坚果过敏,家里通常不会准备这些东西的,但过年的时候毕竟特殊些,不会以他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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