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扶现在反而会说话了:“我买推子,我给你剪。”
他掏出手机,在拼多多上搜【理发器推子】。
“这个三十五块的就可以,送梳子、围布、理发剪、海绵……”
他只顾着低头看理发器组合套餐的优惠价,现在一抬头,才发现池礼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池礼嘴里说着:“我看看。”他俯身探头,来瞧言扶的手机屏幕。
但他离他很近,近到言扶可以清楚闻到池礼身上的味道。
是洗衣粉洗完干净的衣服,在阳光下晒出来的暖香味道。
还可以闻到一点幽幽的橘子香,是言扶买的壁挂,挂在池礼的衣柜里,散出来粘在衣服上的味道。
这样的池礼,连气味都是言扶花了心思的池礼,言扶一手照顾出来的池礼。
关于池礼的一切,他什么都知道,池礼有多么受欢迎,他也最清楚。
可他偏偏,不肯贪心。
池礼却突然,开始说别人。
“虽然现在我也糊涂,可朋友做不成了的情况,我还是熟悉的。”
“喜欢。他们喜欢我。”池礼笃定开口,又轻轻摇头,“可他们的喜欢,他们三个人的喜欢,每个人与每个人之间,都是不一样的。”
谢温汀的眼底浸着银砾,他骄傲的头颅为他低下,说了恳求,又留不住他的目光。
池礼:“谢温汀让我明白,喜欢一个人不会自大,而会自卑。”
程薄霁学哥,之前多喜欢追着他跑,可跨年结束后,却没有和他同行。
“程薄霁让我明白,喜欢不再是炫耀,而是隐藏。”
岁凛嘴里的xx馅儿小土包子,从某一时刻开始,就再也没叫过。
“岁凛让我明白,喜欢不是直白而是沉默。”
喜欢一个人,会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和生活方式,会成为另一个人,甚至成为他。
池礼意识到这些,再去看言扶。
他似乎就可以,读出一些过往的十五年里,没有读出的东西。好像在言扶的默默里,不知道哪里,有一颗兀自跳动着的心。
言扶,那颗心,为谁滚烫热烈着呢?
池礼把手按在了言扶的肩膀上。
“言扶,我这样问,或许有些突兀,但我想问你,你有没有一点点的想法,想对我开口说什么?”
言扶在发抖。
池礼没有直起腰身,他还是俯身侧着头,望着言扶的侧脸说话。
“岁凛说,你是绝不会主动一点的人。对我也是这样吗?”池礼盯着他,“言扶,你对我,也如旁人,不会主动哪怕一点吗?”
“我只再问一次,言扶。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言扶此刻,连喘息,似乎都要静默消亡掉了。
言扶只觉得有人薅着他的脖领子,于是他喉头发紧,口中泛苦。
他执拗地、倔强地昂起头,去看池礼琥珀色的眼睛。
池礼瞳仁的颜色,比旁人要淡一点,显得他精致漂亮,是一颗清透的琥珀焦糖。
此时这样近距离看他,他又没什么表情,于是那种美貌被拉到极致,神圣到有种冰冷的非人感。
言扶深深地望进他的眸子。
他每次看着池礼的眼睛,都分辨不出这是他第多少次,无法自拔又沉溺其中地,那样喜欢他。
时间残忍又仁慈,池礼迟了许多年,但终还是在他们年轻美好的时刻,不太晚地,认清了他。
言扶实在是太难从人群里分辨出来啦。
他连渴求的眼神都没有露出过一下,池礼怎么知道那是喜欢和爱慕?
那是喜欢和爱慕吗?
是对朋友的喜欢吗?
是处在朋友的位置上,实在是太喜欢对方了,于是不舍得分开,所以想做恋人的喜欢吗?
言扶未必知道那是什么。
朋友的最高形态或者同性恋,谁知道呢?
他只知道这么多年,那么多年,他和池礼一起长大。叫他们分开就像分开两颗黏在一起的灵魂,血肉模糊下谁也无法解脱。
那为什么要分开呢?他又不是晚来的那个。
他才不是打着挚友的名义给予池礼恋人的关心,挚友本来就不比恋人逊色什么。
明明是他最好的朋友,也可以,是他的恋人吗。
永远在他身后等待,等待有一天,他会回头看一眼。在两个人都一往无前的路上,在他压抑着自我以待长长久久的时刻,他却伸出手。
池礼这是戳穿他了吗?
池礼会收回他在他身边静默着照顾他,偷偷喜欢他的资格吗?
他无措到觉得血肉里翻涌着狂风,叫他发冷。
可是,太阳不是突然落山的,他也不是突然就喜欢他,也不会突然就不喜欢他。
这爱如同眼泪一样潮湿,连心尖都酸涩起来。
已经是一种本能了。
言扶把身子探过去,像一朵脆弱的云,落在了池礼怀里。
他抱着池礼劲瘦的腰,额头抵在他的心口,发出闷闷的,瓮声瓮气的声音。
“别选他们。选我吧。”
池礼低头,看见言扶脑瓜顶上黑乌乌又服帖的头发。
言扶在他怀里,对他说:“最好的朋友,或者是,无论是什么,都选我吧。”
第41章 kiss
言扶的脆弱与无助就在这里,就摆在他面前。
如同蚌壳露出嫩肉,展现出来的,是圆润的一颗珍珠。
池礼感觉得到的。他清楚地感觉着言扶的颤抖,也可以听见他迷蒙在喉间的叹息。
他感觉到言扶使劲拽着池礼后背的衣服,拽出了褶子,而后又下意识松手,本能一样地把那些道褶子抚平。
池礼恍然惊觉,他一直只觉得自己多么了解言扶。
其实,他远远没有那么了解他。
这么多年,言扶真的很能憋。是什么憋气大王,或者有自己额外的训练吗?怎么做到直到如今,才被他察觉。
啊,糟糕,该不会是因为他在感情上是完全的笨蛋吧?
池礼缓缓叹了一口气:“是这样,居然是这样。”他一直没看清离他最近的人。
言扶明明是比起妈妈爸爸,离他更近的人,可他也一直没有看清他。
许多隐藏在背地里的暗流,如今涌出明面,如温暖的泉水浸湿了池礼的指尖。
言扶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在命运审判他的此刻,一声不吭,不发一言。
他不落泪,也不恳求,他不用友情胁迫池礼,也不肯为自己争辩表明。
言扶不用像之前追求池礼的那些人一样,去说他多么喜欢池礼,又为池礼做过些什么。
他照顾池礼许久,做过的许多事,难以数清,无法言明。
自然不屑于说那些,也不舍得。
半晌,他只含混着吞咽着池礼怀里的空气,执拗倔强地说:“我不想为难你。”
池礼直言:“不是为难。”
言扶没哭。可他闷在池礼心口的位置,呼吸不畅,眼底憋出来了一点生理性的水汽。
听见池礼理了他,言扶湿漉漉地抬头,由下而上地看池礼。
池礼在这个角度去看言扶,看见言扶脸小小的,眼睛明亮亮的,眼角有些发红,鼻梁在他胸口压出一个清浅的印子。
瞧这个人,瞧他。
他连呼吸都在颤抖。
他自卑敏感,隐藏起来的爱意沉默着,可沉默也猎猎作响。
他在等候审判,他不知道池礼如果不选择他那他的后果会是什么。他会失去陪伴在池礼身边的资格吗,是那样吗?
池礼不知道怎么办。
理性开始卡顿的时候,就任由感情行事吧。池礼抬起手,轻轻拥住了言扶。
他探身过去,叫言扶的重量全部倚靠在他的身上,揽住言扶颤抖的肩膀。
言扶埋在他的怀里,而他也抱着他。
他俩都属于是言扶的营养科学理论养起来的,蛋白质吃得饱饱香香的,于是两个人都不是瘦弱的体格。
言扶生着薄薄的肌肉,看着是文弱瘦削的闷葫芦小蘑菇,其实结实得像小牛犊。
池礼个子高,肩宽体阔,肌肉线条流畅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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