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夏衾又舀了一勺。
“这是你做的?”夏衾怀疑她是跑去什么店里打包的了。
“当、当然啊!哈哈,当然是我做的!我都说了我现学的啊!”闫曼提高了声音:“是不是,你就说姐们是不是有点厨艺天赋在身上的?”
夏衾吃人嘴短,只好点头。
但不可否认的是,闫曼做的真的挺好吃的,而且味道也很熟悉。
只是夏衾的脑子乱乱的,没尝出个所以然,一不留神,粥碗就见了底。
当天晚上,夏妍亲自到医院里面来感谢了闫曼。
闫曼受之有愧,硬着头皮附和了两声之后就逃之夭夭。
到了医院门口,她才摸出手机对着聊天框发了条消息:[吃了吃了,都吃完了(大拇指点赞)]
半晌,对面回了一个:[嗯]
闫曼犹豫了一下又发:[那你延迟出国的话会不会影响……]
“哒哒哒”,她最后还是删了这句话。
夏衾又往前走了一步。
有了闫曼每天的投喂,夏衾瘦的单薄的身体终于长了点肉。
两个月后,入夏,医生为他做了最后一次检查,舒缓了一口气:“可以出院了。回到家好好休息,药还是得再吃一个月才能停。停了之后观察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回到学校了。”
出院当天,是个久违的晴朗天气。
夏衾在家里没有休息多久就停药了,观察一段时间之后也没有不良反应。一周之后,他重返了学校。
走在清华园内,明明只是休学了半年,他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如同这半年,死了又活过来了一次一般。
返校时,已经是下学期的末尾。
他这半年虽然没有完全离开教材,可重新翻阅书籍的时候,夏衾落下的那些功课并不是一天两天能追上的。
在这个“学神”已经不再是光环的校园里,他比之前更加努力的读书,几乎牺牲了所有的睡眠时间用来学习。
闫曼偶尔会给他发消息,如果没有及时回复,那一定就是在图书馆,手机静音了。
——出院之后,夏衾换了一部新的手机。
旧得那部摔碎的不能用了,他没扔。
连带着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电梯卡、钥匙扣,一并扔到了抽屉的最深处。
期末的时候,夏衾正常参加考试。
成绩在一周之后出来,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的恶补,他终于从中下游再次杀回全系前三。
闫曼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姑娘的沉默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人类,像是看智能AI,闫曼感慨道:“宝贝,难道、莫非你真的是什么古希腊掌管考试的神?”
夏衾:“……?”
她已经快吓死了。
这tm可是清华大学啊!!!
夏衾恢复的这段时间里,家里也发生了很多大事。
第一件事,夏妍决定跟蒋权离婚了。
走到这一步,夏衾和蒋权都不意外,尤其是蒋权。他在夏衾住院的那段时间内,就惶惶的意识到自己妻子的疏远。
或许更远,在他震怒之下失去理智砸坏那个花瓶开始。
他维系的这段婚姻和花瓶一同葬送了,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哪怕他花了数个月的时间去挽回维护,粘好了所有的碎片,但裂痕是存在的。
夏妍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蒋权徒劳的用竹篮一遍一遍的打水。
拉锯战维持到同年的下半年,蒋权苦苦哀求之后无果,只好给这段婚姻画上了句号。
夏妍对他说:“我接受不了,也原谅不了我自己。蒋知时几年后出狱,还会叫我一声妈。”
夏妍疲惫极了:“你和你儿子,要什么没有……放过我们母子吧。”
蒋权只能沉默以对。
他再怎么割席,他和蒋知时也是亲生父子,他辩无可辩。
年底,两人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离婚时,她有夏衾这个儿子,法院把蒋昕萝判给了蒋权,但是她拥有随时可以探视的权利。
夏妍很快就搬出了蒋家的那套别墅,她采办的那些繁复的家具和装饰一件都没有带走。
就像来的时候一样,走的时候,她也只是拎着一个行李箱。
夏衾在门口等她,上车时,他说了句:“其实你不用和他离婚。如果你是觉得欠我的,想补偿我,不用做到这个地步。”
“谁补偿你?”夏妍掐了下他的脸:“你是我儿子,我现在靠不住男人了,想来投靠你了,你是嫌我老了,不想跟妈妈一起住是不是?”
夏衾愣住,半晌,才低声道:“……我没有。”
计程车缓缓驶出这片富人的别墅区,夏衾偏过头问她:“你以后还会结婚吗?”
夏妍憔悴过,但绝没有丑过。
她依然有一张风华绝代的脸,美的让男人心醉,再找个结婚对象对她而言并不算难事。
“不找了,老了,爱不动了。”夏妍道:“以后就咱们母子俩过着。”
夏衾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毕竟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在期待夏妍说出这句话。
可等到这一幕真的发生时,夏衾似乎又比想象中的冷静。
大概是他长大了,对母爱的渴望没有年少时那么强烈。
亦或者是,有人在这段时间,用更热烈的爱,填补了他荒芜的内心。
夏妍最后在夏衾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三室两厅的平层,配套设施都很好。
之所以没有买,是因为北京的房价太可怕,真不是人人都能豪掷千金买得起的。
选在附近,也只是担心夏衾的病情复发。
好在他的情绪很稳定,出院停药之后,正常的让人压根看不出,他曾经经历过多严重的心理创伤。
开春的时候,夏妍被压了半年的那部电影上映了——就是之前她挑了衣服走红毯的那部。
因为一个心知肚明的原因,被恶意的压了压时间,如今问题解决了,自然又重新出现在院线里。
爽文里面那种顶流影后息影多年,复出的第一部片就大爆的剧情并没有发生在夏妍头上。
现实就是现实,不仅没有大爆,还扑的悄无声息,最后加起来八十万票房都没有。
夏妍到没觉得有什么丢人,她再烂的人生也经历过了,扑街对她而言真是洒洒水的小挫折。
倒是夏衾有些不服气,上映之后不仅自己买了票看,还让闫曼去买了票,算是贡献了两张票房。
他这个卷王事业批的性格,也不知道从哪儿遗传来的。
这次复出失败之后,其实也有导演给夏妍打电话,邀请她来参与电影的拍摄,放话女主角随便她挑。
夏妍一开始还会接上电话,郑重拒绝,后来电话都不接了,直接挂断。
她有时任性,但脾气没有差到这个程度,因此夏衾留心了几次。
有一回夏妍去厨房洗水果的时候,她手机里发来了陌生的短信。
依然是邀请她拍电影,却不是什么正经的电影,粗略一翻剧本,是个三级片。
她像一朵美丽但无人照看的花,离开了蒋权的庇佑,男人们重新让目光凝视她,并开始企图攀折她。
夏衾终于意识到她为什么不再接电话,为什么每次都是秒挂。
简而言之,他气炸了。
夏妍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说是好事呀,说他不像以前那么死气沉沉不爱说话了。
会生气,说明有情绪了,也是好事的,夏妍喃喃重复。
夏衾也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他已经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快一年。
那些看似努力的往前走——返校,学习,生活,实际上不过是原地打转。
夏妍为了他和蒋权离婚了,但是他并没有成长到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程度。
夏衾猛地发现,他二十岁了,不小了。
在这个所有人都在往前跑的年纪,他不能再驻足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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