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璟抚摸他几乎没有知觉的指关节,“沈良庭,从那天晚上带你看烟花开始,我对你,一直都是真的。”
沈良庭手脚发凉,不可否认他是高兴,他从小就喜欢的人在向他求婚,但除了感动外,更多是慌张,前一秒他还以为他们要分道扬镳了,而后一秒傅闻璟告诉他他爱他爱到愿意走入婚姻,愿意用法律来绑定两个人。如果沈良庭选择离开,傅闻璟会一无所有。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良庭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闪耀的钻石,亮得几乎刺痛眼睛,代表坚贞不容撼动的爱情。套在黑色皮手套外面,他的手被傅闻璟握着,两人十指紧扣,纠缠不清。
“太大了。”
“什么?”
沈良庭语气没之前那么坚决。“戒围太大,不合适。”
傅闻璟似乎松了口气,抱着他的身体柔软下来,“那这枚用项链串起来,我们之后再去量身订制一枚特别的。”
沈良庭没有说话,也许是这一日大起大落的太厉害,他感觉太阳穴一抽抽地跳动,后脑异常疼痛,没办法清楚地思考。
“你这样是答应了吗?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然后找一座教堂办婚礼,只有我们两个,不需要其他人。”
沈良庭头痛得苦不堪言,他在傅闻璟怀里委顿下来,抬起手紧紧抱着脑袋,他想到沈文鸿曾在美国路演时突发脑淤血,那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连日奔波,心绪起伏不定,紧张痛苦,前有豺狼后有虎豹,生死性命全捏在别人的手里。忍无可忍,索性发一场病来逃脱艰难的处境。父子两血脉相连,身体自有主张,连逃避现实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沈良庭?”傅闻璟出乎意料地随着他蹲下来,从后搂的姿势改为双手穿过肋下,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你怎么了?哪里疼,不要吓我,你没事吧?”
沈良庭满头冷汗,他抵在傅闻璟前胸,疼得身体抽搐,手抓着他的衣服,紧闭的睫毛颤抖不止。
傅闻璟被他吓坏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现在驱车往城里赶,都要开几个小时,如果沈良庭真的突发疾病,不等到医院,在路上就活不下来。而沈良庭如果真的因为这种荒谬的原因死了,那他就是罪魁祸首,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傅闻璟抱起沈良庭,把他放上汽车座,脱下外套把他团团裹起来,又不停叫他的名字让他清醒。
伸手捧着他的脸,看他意识渐渐涣散。傅闻璟心慌,一边打电话,一边开车下山。盘山公路,道路崎岖陡峭,傅闻璟一路开一路鸣笛,几次都是擦着悬崖边过的弯。
沈良庭咬牙忍着神经剧烈的疼痛,过了最尖锐的一阵,渐渐舒缓一点,他冷汗涔涔地从后车座爬起来,正看到傅闻璟在过一个急弯,过得太惊险,让他愕然地大喊,“你小心!”
傅闻璟这才回头看他,因为紧张而神情凶恶,见他没事,在路边急刹,结果车身猛烈地擦过山壁,发出叫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你……”
沈良庭被他吓没半条命,捂着心口,气急败坏地说,“不要把车停在这,下山再说。”
傅闻璟乖乖点头,一路安安稳稳地把车开下了山,两人在临近的镇子里找了所民宿要了间房。
沈良庭被傅闻璟扶下车,他脚步虚软,被车甩的头昏脑涨,刚刚吃下去的三明治和牛奶在胃里作祟,翻滚着要吐。拿了钥匙,跌跌撞撞上到二楼,沈良庭冲到卫生间,扶着马桶把胃吐了个干净,胃袋吐空,到后面又呕出了酸水。
傅闻璟给他开了瓶矿泉水,忧心地抚他后背,“去医院吗?”
沈良庭拿水漱了口,洗了把脸,感觉整个人轻松一些,除了有些累,后脑也不再胀痛。所以他摇头拒绝,“不用了。”
“那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傅闻璟说,“早晨再回去,去大医院做检查,你先睡会儿。”
沈良庭点头答应。
傅闻璟去楼下老板那儿买了洗漱用品。
开的是标间,有两张床。
沈良庭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他盯着戒指看了会儿,然后取下来放在洗手台上。淋浴出来因为没有换洗衣物,又穿回了原来的衣服。看到那枚戒指后,他犹豫了下,还是拿了起来。
出去后,看到傅闻璟正打电话,取消叫来的医生,说明天会带人上门。
沈良庭等他打完电话,走过去,把戒指还给他,“这个我现在不能要。”
“为什么?”
“你不清醒,我会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傅闻璟哭笑不得,“晕过去的是你不是我。而且我给了你,你也收下了,就不能出尔反尔。”
沈良庭以为自己记忆出了问题,他刚刚难道说了答应?“不,我没收下。你不要胡搅蛮缠。”
“那现在这枚戒指在谁手上?在你手上就是你的,我不接受退货。”
沈良庭很少见傅闻璟耍赖,“你不能这样,这不是儿戏。”
“我也没当它是儿戏。”傅闻璟伸手把那枚戒指重新套进沈良庭的手指,“你戴上了就不要摘下来,除非我下次重新送你一枚。如果你不想要,就怕它扔掉,但不要还给我,我不要被你丢掉的东西。”
说着傅闻璟拉着沈良庭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外面黑漆漆一片,阒静无人,偶尔能听到寒风刮过树梢,他握着沈良庭的手伸到窗外,“如果你不要,现在就扔了它。”
沈良庭盯着傅闻璟看,他的脸冷峻严肃,黑眸如金刚石,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淡薄的月光给他一半侧面镀了层纱,看了会儿沈良庭就不得不移开,转向窗外的黑暗深处,夜色浓重得像浑浊的墨汁,“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明明知道你父亲的死跟我父亲有关系,我就是你仇人的儿子,你该恨我,报复我,而不是想跟我结婚。你这样做了,又该怎么面对你的亲人?你母亲能接受吗?”
“我知道,但你是唯一我想要去爱的人。”傅闻璟低声说,“我不想放弃你。”
沈良庭蜷起手指,心脏狠狠地紧缩了一下,“傅闻璟,”说出口的声音有些哆嗦,没这么确定,“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没法现在接受,你让我再考虑一下。”微博是星星鸭
沈良庭收回手,探出身把窗关上,却始终没有选择扔掉戒指,也没有再还回去。
“我累了,先睡吧,我明天还要回公司开会。”沈良庭走到床边睡下。
闭上眼仍能感觉傅闻璟正站在床边看他,“别看我。”沈良庭浑身不自在,十二分的紧张,他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我去关灯。”傅闻璟轻柔的说,随后是一串衣裤摩挲的声音。沈良庭有想过傅闻璟会不会耍赖上自己的床,但提心吊胆等了会儿,傅闻璟并没有这样做。
闭着眼,刚刚发生的一切在眼前回溯,沈良庭心中烦闷,那种窒息和钝痛感又涌上来,不是因为傅闻璟不爱,而是发现傅闻璟也许真的是爱的,但爱得太迟。骄傲如傅闻璟,如果只是做戏,不会对一个仇人的儿子这样低三下四。
也许这一切都是真的,沈良庭攥紧手,能感受到戒指冷硬地压迫掌心。
就是因为爱才让他有顾虑,在所有计划进行的同时,那些甜言蜜语也是真的。但这样的爱是如此脆弱,那些他以为的美好记忆里,充满了谎言,充满了欺骗,傅闻璟明明可以跟他坦白的,却什么都没说,傅闻璟的确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也许是傅闻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信任别人了。
这么多年是如何做到的?明明有爱,却仍然可以冷酷的利用,在有条不紊地推进计划时,可以把心紧紧地关起来,嘶叫得再响也可以当做听不见。
傅闻璟有错吗,并没有错,只是承担了为人子应尽的义务。傅闻璟把自己锻炼得强大,顽固,无坚不摧,没有事情可以左右影响。
更何况究其源头,是自己的父亲害死了傅闻璟的父亲,即使傅闻璟能不在意,罗青又可以吗?他们日后该如何相处?
这样胡思乱想,沈良庭迷迷糊糊睡去一会儿,再醒来时,屋内一片黑暗,窗帘拉的投不进一点光,侧过身,傅闻璟就躺在旁边的床上,和衣而睡。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在睡梦中,眉头也始终紧皱着,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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