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承,我想跟你说件事。”
贺云承一听这种话就习惯性紧张,“怎么了?”
“我可能要出一个远差。”
贺云承松了口气,出差而已,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去哪?”
钟渝抿了抿唇,“非洲。”
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贺云承拧眉,“非洲?”
“嗯。”钟渝点头,“目前说是加蓬。”
贺云承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嗓音也低沉下来:“去那做什么?”
钟渝耐心地向他解释什么是援建项目,以及为什么需要派工程师前往,贺云承也是干这行的,对这种项目并不陌生,他更关心为什么要钟渝去。
“是他们要派你去吗?”
钟渝微微摇了下头,“是我自己愿意去的。”
贺云承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说:“你又要走。”
钟渝握住他的手,“我会回来。”
贺云承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那边很乱,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钟渝注视着他,“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他的眼神是如此坚定,从贺云承最初见他时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一件事,就会坚定不移地前进,并且不断地完善自我。
其实从钟渝提到援建,贺云承就知道他一定会去了,钟渝是个内里柔软的人,很久之前他就发现了。
无论是钟渝平等宽厚地对待身边每一个人,还是他温柔善待流浪动物,抑或是多年来一直在资助贫困山区的学生……他这个人本身就充满着博施济众的人性光辉,这也是他会那么爱钟渝的原因之一。
“好。”贺云承妥协了,“你要去多久?”
钟渝如实说:“现在还不确定,但我会尽量争取早一点回来。”
“出发那天我要去送你。”贺云承开始提要求,拉住他的两只手,表情特别严肃:“还有答应我,照顾好自己,不要逞强,情况不对立刻跑,明白吗?”
钟渝认真道:“我保证。”
-
六月初,钟渝在机场告别贺云承,和同事一起踏上了飞往加蓬的专机。
机上都是从各个单位抽调的工程师,坐他旁边的是位交通工程师,姓张名永盛,年纪比他大十岁,非常健谈。还开玩笑说以后钟渝负责建楼,他负责铺路,互相打好配合,争取早点回家。
转眼就是三个月,条件艰苦得有点超乎想象,除了衣食住行上,最突出的还是安全问题。
在这边你不可以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甚至有时候开车在路上都会被人堵下来,等到夜幕到来,所有的肮脏都会毫不遮掩地降临在漫长的黑暗里。
工程师们都是宝贝,通勤都是专车接送,甚至他们住所附近还有维和部队驻扎,工作生活两点一线,故而只要他们自己不作死,就不会出现太大的危险。
即便隔着时差,钟渝还是和贺云承保持着每天联系,打电话或者开视频,简单地讲讲这一天的经历,知道对方一切都好,才能安心地入眠。
加蓬的乱,不仅限于民间,包括政府也是。
尤其是刚经历过一轮总统换选,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不少地区都出现了武装冲突。
众人忧心忡忡,万一打起仗来,没人顾得上他们,那就生死难料。
焦虑的情绪四处蔓延,钟渝也难以避免地不安,但又不能在贺云承面前表现出来,每次都只说些轻松的事。
贺云承每天都会关注国际新闻,自然也知晓了那边的动乱,何况大使馆都发布预警通知了。他很担心钟渝,可钟渝处境只会比他更遭,他要是先乱了,钟渝会反过来担心他,便也只能压抑在心底。
在两方敌对势力互相试探了几次后,战争还是爆发了。
贺云承心急如焚,钟渝那边不知出了什么事,电话打不通,消息石沉大海,联系不上他了。
第71章
“近日来加蓬连续爆发武装冲突, 恐怖分子绑架人质,要求与政府对话,被绑人质包括5名中国籍工程师……”
新闻画面里硝烟四起, 灰色的烟灰弥漫了大半片天空,记者身着防弹衣与头盔,有条不紊地播报着最新战况。
贺云承双手交叉抵在额心,深呼吸又深呼吸, 但即便如此, 也丝毫缓解不了他的焦躁与不安。
他刚刚打电话向大使馆求证人质身份, 但对方回复他目前还无法确认,并对他进行了安抚,说已经在想办法交涉了,一定会最大程度上保证我国公民的安全, 有消息就会通知他, 让他耐心等待。
至于他为什么联系不上钟渝,是因为钟渝所在的区域正好是交战区,电力网路被切断, 信号塔陷入瘫痪,自然无法收发消息。
贺云承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中,害怕钟渝会是被绑架的工程师之一, 也害怕钟渝在战争中遇到什么不测……他不敢想象失去钟渝的自己, 会变成什么样。
已经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从新闻上能看到的, 只是愈发混乱的战局。
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戒指盒, 他打开天鹅绒布的盖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设计精巧的戒指——这是他特地找顶尖珠宝设计师为他们设计的, 全世界只此一对,本来想等钟渝回来再拿给他看,可是现在,他可能会等不到钟渝……
贺云承闭了闭眼睛,终于下定了决心。
-
“你他妈疯了吧?!”高彦磊听完他的话,“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现在那边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别人都在想办法回来,就你他妈独树一帜,偏向虎山行是吧?”
他向来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浪荡相,可现在却眉头紧皱,满脸森然怒意。
贺云承微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地听他骂。
“你他妈这不是情圣,是情癫!”高彦磊指着他,满肚子的火气:“那么大个公司,你要走了,其他人怎么办?你这是不负责任!”
贺云承抬了抬眸子,没什么情绪地说:“公司这边我姑姑会帮忙打理,再说不还有你吗?”
他过来找高彦磊,是想请他帮几个忙,结果刚说完,姓高的就炸锅了。
“我是不会帮你的!”高彦磊断然拒绝,“你他妈多大的人了,玩儿什么披荆斩棘万里寻爱?你要死外头了,撂下那么大摊子,到时候多少人要跟着你遭殃?!”
贺云承面无波澜,神情语气都很冷静:“我已经立好了遗嘱,把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好好好!”高彦磊气笑了,竖起大拇指嘲讽,“你牛逼你了不起!”
他深吸了口气,“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已经……”
闻言,贺云承心脏剧烈一痛,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心房,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令他丧失力气与温度。
他脸颊绷紧,喉结上下滚动,许久才发出喑哑的声音:“那我就带他回家。”
高彦磊无言以对,仰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踱到贺云承面前,语气和缓下来:“说真的,我长这么大,没佩服过什么人,你是第一个。”
他看人一向很准,贺云承是他唯一看走眼的,要是刚见面那会儿,有人跟他说贺云承以后会变成个为爱痴狂的大情种,那他一定会指着那人的鼻子笑掉大牙。
贺云承竟还勾唇笑了笑,“那我很荣幸。”
高彦磊点点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对他竖起右手。
贺云承意会,和他击了下掌,两只手在空中紧紧交握。
“你的那些事我会尽量帮你办好。”高彦磊就着交握的手,撞了下他肩膀,“一路顺风。”
贺云承:“谢谢。”
高彦磊放开手,背过身去,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地摆了摆手:“滚吧。”
希望这不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他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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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承几经辗转,花费了两天多的时间,终于到达了加蓬的首都利伯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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