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隽没给他时间细想,眯缝眼凑过去艰难地看人手机屏幕。“我们的车也快到了。”
坐上车后荀奕抱胸问:“拉我干嘛?自己没钱开酒店?”
韩隽脑袋靠车窗玻璃上,像晕得厉害,整个人透出一股虚弱,用气音道:“出来玩没带身份证。”
“不会打车去公园找个长椅凑合一晚?”
“不好,我招蚊子。”
“alpha而已,哪有这么娇贵。”
韩隽不说话了,偏过头去不看荀奕生闷气生了一路。
荀奕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城市里已经很少能看见星星了,只有在夏日晴天的晚上才难得窥见零星几粒。宿舍朝向很好,楼层也高,眺望数了三遍得出的结论依旧是六。荀奕收回数星星的目光,低头把玩手中烟盒。
“你就是喜欢我,韩隽。”荀奕这回没再点烟,“这是我第二次对你表白了。好吧,如果第一次也能算的话……”
韩隽蜗居在懒人沙发上,抬头仰视时灯光和月光自上而下洒在他眼睛里,荀奕恍然,原来还有两颗星星藏在了别处。
荀奕喉结滚动,韩隽没出声打断,就静静等着。
渐渐泛红的耳朵暴露在灯光下,荀奕强忍羞耻,说出自己都觉得幼稚、在往后余生几十年里都不堪回首的台词:“不许拒绝。否则你就准备和你嘴里几乎一半的牙齿吻别吧,因为我会揍得你满地找牙。”
韩隽捏了捏山根,没有接荀奕的话,“我从来没有想拒绝你。更不舍得拒绝你。可万一以后你对我厌烦了、甩了我,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我不认为你是那种可以和前任和平相处的性格。”他伸出一只手掐这一截食指比划了一下,“我可以只要这么多。”
“你不觉得虚伪吗?”荀奕没生气,心平气和反驳:“如果你可以只要这么多,为什么要三番五次拉住我?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如果你能知足就不会任我打破正常的社交距离。只当朋友?正常的alpha会把因为对方一句话就把手伸进他的短裤摸他大腿吗?”
韩隽:“我没摸,就碰了碰。”
荀奕:“你听听!听听自己说得什么逼话!你这样和那些养鱼的渣男有什么区别?你只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罢了。我的真心就这么多,你他妈还想论斤称啊?你以为我这是菜市场,还能给你凑零找整?”
自私是每个人心中筑起的摩天大楼,荀奕要亲手推翻韩隽心中的摩天大楼。
韩隽被指着鼻子骂也丝毫不恼,反而坦然承认:“给我了就收不回去了,以后也只许抽这一种烟了。我这人就是像你说的这样自私,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吃亏的,你要喜欢我到我不喜欢你为止。而且,这代表着你放弃了作为alpha和omega结合的权利,你一辈子都要忍受易感期,和另一个无法为你提供安抚信息素的alpha纠缠至死。”
荀奕:“我不会标记任何一个omega,也不需要他们的安抚信息素。我不靠这些活,更不会轻易放任自己被本能支配。omega不是alpha的舒缓剂,更不可能成为我的必需品。但我分得清什么是喜欢,alpha需要omega不是喜欢,我需要你才是。除此之外,也许还会有很多人不看好我们,我们或许会得不到认可,没有人支持,没有人祝福,像一个诅咒一样。同样的话,我也送回给你。韩隽,和我在一起会让你痛苦一生。”
韩隽笑了,“荀奕,再送我一次花吧。”他伸出手,“这次我想要红玫瑰。”
这只是无数个普通的夏日的夜晚,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景色,没有浪漫绝佳的氛围,没有精心准备的礼物,没有高端大气的烛光晚餐,没有娇艳欲滴的鲜花,甚至没有静谧黑夜里清晰可闻的心跳加速,宛若只是一场过于平平无奇的闲聊。
但在韩隽心里,这个场景早已排练了无数次。以至于他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熟悉感。
“九十九朵行不行?”
“小气,我要九千九百九十九朵。”
“那我下个月的生活费你来给。”
“嘿,好。”
荀奕无语,“嘿个屁啊。”
韩隽摇头晃脑,继续道:“王者和我绑情侣标。”
“幼不幼稚啊你……”
韩隽捏了捏人掌心,拖着长调:“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刚刚才把我追到手,五分钟前才成功表白。”
“……你搁这谱都给我摆上了?我不踢你两脚你屁都不放一个很得意呗?而且你敢不敢承认自己对我垂涎已久?”
荀奕原本以为按韩隽尿性一定会被打太极忽悠过去,没成想这人还真给爽快承认了。
“嗯,承认。”
“哦。”荀奕想了想忍不住问:“那你喜欢了我多久啊?喜欢了这么久,等我老了,六十岁走不动道儿了还喜欢吗?”
“喜欢啊,六十岁也还年轻呢。到时候王者情侣标不知道可以到几级了。”
“……知道了知道了!待会就给’熠熠生辉‘发申请!”
“等等。”韩隽喊住荀奕,“两次表白都是说的我喜欢你,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荀奕知道他想听什么,倚在阳台栏杆上笑弯了一对眼。
“我钟意你啊,韩生。”
第44章
夜色浓如泼墨,偶有三两蛙声搅乱一池寂静。
在荀奕说完之后安静了很久,甚至可以凭借超乎常人的五官灵敏度捕捉到对方极力掩饰慌乱故作绵长的呼吸声。
宿舍的阳台灯不算太亮,只能起到最基础的照明作用。韩隽的眼睛亮得逼人,荀奕不敢对视,眼神漫无目的地在寥寥几步的逼仄阳台四处游弋。
心脏在胸膛里激烈鼓动着,期待已经无法掩藏。荀奕喉结上下滚动,吞咽唾沫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尤为清晰。
韩隽轻笑一声,眼尾都因为笑意牵出几条微不可查的细纹。
“喂。”荀奕高高扬起一边断眉,挑出一股狠劲儿,可破了音的尾声却让这原本凶狠的语气暴露外强中干的本质,伪装不攻自破。
“嗯。”
“你回答呢?懂不懂尊重他人啊,我表白了,你怎么不回我。”
韩隽牵紧掌心里的手把人拉向自己,荀奕乖乖顺着力道往里走了两步,小腿撞上对方膝盖。“‘嗯’不算回答吗?”
“这算哪门子回答!怎么有你这样应付的啊……这个时候惜字如金没必要吧?”
或许是夏天的缘故,韩隽的手很暖,荀奕本就体热,交握的手不一会就沁出汗来。掌心湿润,但韩隽握得很紧,生出一种陌生的粘腻感,并不舒服。
此情景下略煞风景,荀奕有些尴尬得蜷了蜷手指,想抽回手,却被拉得更紧了。他一下没踩稳踩到韩隽拖鞋边往前一跪,膝盖猛砸在人大腿上, 又沿肌肉弧度跪在一边沙发坐垫上。单人沙发不堪重负地因为冲劲带来的惯性往后仰,匆忙中韩隽只能一手揽住荀奕后腰把人脑袋压向自己肩膀。
荀奕眼疾手快用仅剩的一只手撑住了沙发后的墙,翘起半边的沙发底座晃动两下重新倒回地面。
确定沙发稳当后,荀奕松开撑着墙面的手。刚刚用力过度,掌根在粗糙的文化石外墙砖上蹭得一片红,浮起不明显的肿痛。
韩隽抓住他手拍掉灰屑,低头吹了吹,凉意打在泛红处,搔起一阵痒意。
见他一副认真的神情,荀奕颇不自在地耸了耸他肩膀,“行了行了,皮都没破,你吹个寂寞。吓死我了,真系差点扑街。”
荀奕的爷爷奶奶普通话说得生硬,只会粤语,在家里的大部分时间也会使用粤语对话,因此部分情况下荀奕可能会讲着话突然卡壳,出现不知道要如何使用普通话妥善表达的情况,久而久之养成了他普通话里夹粤语的习惯。
韩隽一听这别具地方特色的词就乐了。
荀奕在学校里从不说粤语,韩隽第一次听他说还是那通跨年电话,却因背景烟花声太响而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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