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没数?”夏澈冷声道,“裴燎,我真的很不喜欢身边朋友一声不吭突然转变态度,也很讨厌自作多情的感觉。”
裴燎心里一紧,脊背微微弯曲,压制住了胸前的疼痛。
他涩然开口:“对不起,我以为你……不会在意。”
不会在意我的态度,也不会在意我是去是留。
夏澈从他身边目不斜视走过太多次,裴燎习惯以自己的方式存在,以至于忘记了,纵横生长的贪念早就控制不住,将人牢牢困在了自己身边。
他不介意自己被忽视,唯独后悔让夏澈有了不好的心情。
“没有自作多情。”裴燎抬起手,滚烫的掌心悬置于他脸颊旁半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而是很轻地理了理他鬓边碎发,“对不起,你别难过。”
生气可以,不理他也可以,但是不要难过。
他从来都只希望夏澈开心,仅此而已。
夏澈无意识往他手上蹭了蹭。
醉意越来越深,看来那酒后劲不小。
酒精占据大脑,无法像往常那样精准捕捉情绪,只能听到裴燎的道歉很诚恳。
他握住这人手腕,冷棕色的眸子不再清明,布满朦胧醉意,喃喃道:“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我又该怎么配合你?”
裴燎心疼坏了,半个身子都撑在副驾驶那边,想碰他又不敢碰,只好双手紧握住拳:“你想怎样都好,怎么舒服怎么来,都随你。”
“随便我?”夏澈松开手,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用拇指和食指掐住他下颌骨,“那之前怎样,以后就还怎样吧。你别改,我也不改,我们都舒服。”
裴燎眼睫轻轻颤抖起来。
乍看过去胸腔起伏平稳,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呼吸都像对肺部的凌迟,痛彻心扉,灼人眼目。
他们是该回到开始,拨正乱序的齿轮。
一如两人的关系,从来不会有进步。
裴燎不甘心,却没有第二种选择。
他连拒绝夏澈都不舍得。
唯一的安慰是,至少夏澈会为他不开心,是不是也算有点在意?
喉咙哑得发疼,幸好裴燎经验老道,不会让人看出异样,妥协道:“好……”
“但是,”夏澈直起腰腹,额头贴近他,碎发垂在眉眼间,很轻的说,“我没有讨厌你。”
裴燎蓦地愣住。
“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还是有点讨厌的。”夏澈卡着他下颌的手缓缓下移,五指成爪桎梏住那截脖颈,没怎么使劲,“就是没有特别讨厌。”
说完还怕别人听不懂似的,加重语气重申一遍:“我没有特别讨厌你。”
裴燎很难说明现在是什么心情。
总之在过路卡车灯光照过来时,没有不开心。
他抬起手,搭在夏澈额头上,把刺眼的光挡得严严实实。
裴燎说:“我特别喜欢你。”
夏澈“啧”了声,拇指稍加用力,按在他喉结上:“你不要故意气我。”
裴燎不置可否,偏了偏脖子,主动往他手里送,低声问道:“别人说喜欢你,你会生气吗?”
夏澈不假思索:“不会。”
“那为什么我说,你会生气?”
“别人说的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假?”
夏澈不说话了。
裴燎也不催,就静静看着他。
这是超纲题。
夏澈解不出过程,随便编了个答案填上:“你不是渣男,喜欢人还能无缝衔接?”
裴燎蹙眉:“周奕歌?”
“不许提他。”夏澈不悦道,“他结婚了,你别去打扰人家。”
裴燎:“……”
裴燎一直不太明白,到底哪里给了夏澈他喜欢周奕歌的错觉。
但这一句话也把他点醒了。
要不是对周奕歌还有挂念,夏澈不会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反应那么大。
这个认知像包裹着糖衣的柠檬,酸苦侵占味蕾,叫醒了自欺欺人的无知者。
裴燎调节着呼吸,若无其事地去解开脖子上的手:“你不清醒了。”
“嗯。”夏澈很有自知之明,中肯地补充,“根据以往经验,酒醒后很大可能会断片。”
“……”裴燎无奈闭上眼,“你真醉了?”
哪有人醉得这么条理清晰?
“嗯。我如果忘了,你得主动告诉我。”夏澈认真看着他,“我讨厌不明不白的关系,你要主动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裴燎失笑道:“好。”
还能怎么样呢?当然是你要的全都给你。
不过不再是别无所求。
他以为夏澈可以照顾好自己,可以自己过得很开心,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从来不敢贸然干扰对方的生活。
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裴燎指腹搭在他脉搏上,预支了一段心跳。
……
夏澈在回程路上睡着了。
然而车停下的瞬间,他就睁开眼,自顾自下了车。
相当独立且没有安全感的一个人。
裴燎赶忙跟上,帮着领房卡送他回去,确定人平安无事躺进被窝,又让人送了醒酒药上来,守到凌晨四点才回去。
第二天上午没什么事,他出门时顺手关掉了叫醒服务。
夏澈再睁开眼,被外面艳阳天晃得一阵头晕目眩。
宿醉的头痛感姗姗来迟,他艰难坐起来,撑着脑袋,回忆起昨晚零星片段……
“我操。”
没喝到神志不清,不可能完全断片。
他依稀记得昨晚给裴燎打了电话,把人骂了一顿,还……
还他妈很不讲道理地讲了一堆道理。
后来裴燎开车过来找他,他似乎说了有点讨厌对方,具体内容是什么记不太清,反正肯定非常胡搅蛮缠。
祝亿鹏以前就因为他醉后太不讲道理,崩溃地陪他一起醉。
夏澈此刻很需要一个氧气瓶。
裴燎竟然没把他在斩首在昨晚,挺仁慈的。
他绝望地倒回床上,隐约模糊的画面在脑袋里循环播放,让人抓狂。
要是昨晚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裴燎今天肯定会早早来嘲笑他。
现在还没动静也太很不正常了,肯定不止唱歌跳舞马路发疯那么简单。
嘶,不会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他猛地坐起来。
操!我不会说领导坏话被他录音以后用来威胁吧!
夏澈越猜越心慌,匆匆洗了个澡,纠结万分地给隔壁打了个电话。
那边没人接。
刚准备再打一个,铃声响了。
熟悉的声音隔着门喊他的名字,问道:“醒了?”
夏澈差点把手机摔掉,三两步跑到门口,来回踱步。
开,还是不开?
裴燎:“你不敢开?”
“胡扯什么?”夏澈一把拉开门,胳膊撑在门框上,镇定道:“早。”
裴燎挑了下眉:“不能进吗?”
“什么话还要进来说。”夏澈嗤笑一声,表现得尽量自然,“有事在这儿……”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昨天晚上——”
“你来真的!?”夏澈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人拉进来关门上锁。
裴燎含糊道:“慌什么?”
“我能不慌吗?”夏澈烦躁地抓着头发,“我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昨天晚上喝的有点多,到底干啥了?”
裴燎睁眼说瞎话:“你站在马路上跳二人转。”
夏澈面不改色:“有别人看到吗?”
看来这个悲剧在他心里早有预设,能够接受,不足以致命。
裴燎思索片刻:“你说你们岑总是个——”
“我没说!你胡说!”夏澈整个人都要炸了,阴沉着脸,压低声音道,“我真这么说了?你没录音吧?有别人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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