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的服务很周到,刚下飞机就派了车,把剧组的人接到了会所。
这里大概是寰宇高层平时用来待客的地方,处处装修得奢华雅致,连墙上装饰的挂画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来往走动的服务生也识情识趣,无论见到谁都是面带笑容,不会感到任何惊讶。
段承则带着几个资方代表,亲自招待了他们。
这是秦奂第一次在杂志和网络以外的地方见到段承则,这位寰宇集团的老总看着远比想象中的年轻,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生一双狭长薄情的凤眼,言行谈吐都显得圆滑世故,是个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物。
“赵导肯赏脸来吃这顿饭,我这小地方真是蓬荜生辉啊。”段承则笑道。
赵屏纵然再瞧不上他,在人家一番笑眯眯的溢美之词下,也不好当众给他脸色看,心里虽然依然气闷,总算把皱着的眉头松下了,勉强跟他客套了几句。
赵屏的态度牵强,段承则也不介意,请他坐下之后,挨个和几个副导和摄影搭了话,最后才看向秦奂,挑眉道:“这位是?”
旁边的副导笑着跟他介绍:“段总,这是我们《锦堂春》的男一,您之前没见过吧?”
秦奂站在一旁,跟他对视的第一眼,就觉察出了他身上同类的气息,提了下唇角,勾出个客套的笑:“段总,幸会。”
果然,段承则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笑着回了副导的话:“之前没见过不打紧,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秦先生这么年轻就做了电影的主演,潜力无限啊。”
秦奂淡声道:“您过奖。”
两人又相互吹捧了几句,原本以为这过场就这么走过了,不想,段承则的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看秦先生有点面熟啊,是不是几个月前上过热搜?”
秦奂略微一顿,随后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围城》官博公布陈三剪演员的时候,有男星的粉丝在网上造谣污蔑他,剧组之后发了澄清视频的那次。
他还没接话,旁边的副导就惊讶道:“段总这记性可真好,热搜上的词条每天都换,几个月前看过也能记住?”
段承则不予置否地笑了笑:“我们搞娱乐的,整天对着这些东西,想不记住都难。”
这事儿过去太久,加上当时扩散的范围也不广,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他不提倒好,一提相当于把秦奂架了起来。
一时间,桌面上的其他人都向他投来了隐隐好奇的目光,连赵屏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显然是在等他一个回应。
秦奂叹了口气,心知这一出大概是搪塞不过去,只好解释道:“只是件小事。我当时在上一个组拍戏,有人质疑我是靠关系拿的角色,剧组就澄清了。”
他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描述得尽量简练,但段承则仍然表现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我当时没有仔细看,秦先生上一部拍的是哪个导演的戏?”他半真半假地调侃道,“这里坐着的都是圈里的老人了,你说出来,我们说不定都认识呢。”
秦奂:“……”
段承则说这话的语气寻常,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他有点摸不准对方是不是故意的,或者私底下查到了什么。
但话题已经被推到了这里,即使他不说,其他人也能在网上搜到。
于是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平静地回答:“宁策,他导的《围城》。”
……
话音落下,气氛果然陷入了凝滞。
其他人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答案,能坐到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宁策和赵屏师兄弟的龃龉,一时面面相觑,没有人出来接话。
赵屏的表情不太好看,但他到底不至于为一点私怨迁怒外人,板着脸一言不发。
桌面上静得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但段承则好像分毫没察觉出异样,兀自抚掌笑起来:“原来是宁导,这位可是熟人哪。”
他看向赵屏:“说起来,宁导跟赵导,和《锦堂春》这部片子都渊源不浅吧?”
赵屏抱臂哼了声,看不出情绪。
像没看见在场其他人各异的脸色似的,段承则笑眯眯道:“不过也凑巧了。前阵子宁导刚从外地拍完戏回来,我想着他也算《锦堂春》的半个编剧,就擅作主张,今晚把他也请来了。”
“各位应该不会介意吧?”
……
他这厢正说着话,房间外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伴随着由远及近的交谈声,侍者很快推开了包间的门,给走廊上的人让出位置。
就在下一秒,方才话题的主人公——宁策宁大导,今日穿了件灰黑色的大衣,带着助理大步走进来。
在席间一片各怀心思的沉寂中,他在桌前站定,目光逐一扫过房间里的众人,眼神在秦奂身上停顿片刻,又不带任何感情地掠过了。
随后,他挑了下眉毛,要笑不笑问:“都坐得这么齐了,看来是我来晚了?”
第44章 我们结束吧
席上坐着的都是在圈子里混了十几年的人精,气氛只冷落了一瞬,很快就有人接过了话头,笑着把场子圆回去了。
赵屏冷着脸不发话,副导却很有眼力见,当即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让这对多年未见的师兄弟坐在一起。
“不用这么麻烦。”
宁策摆了下手,侍应生替他拉开了一把空椅子,他就顺势坐下了。
他应当是最熟悉这种场面的人,段承则借口他迟到,开玩笑叫他自罚三杯的酒,他也没有推辞,而是轻笑了声,道:“是该喝。”
旁边的人听了都笑起来,纷纷称赞“宁导爽快”,秦奂蹙起眉,刚要说什么,就看宁策招手叫来了侍应生,示意对方倒了满杯。
“不过,不是敬段总,也不是敬各位。而是借着这个场合,先跟我师兄道个歉。”
说着,他站起身,没有看众人,只向赵屏的方向遥遥一举。
看到这一场景,其他人都识趣地缄默下来。
“去年过年没去看您和谢老师。”宁策道,“是我不懂礼数。”
说着,他一仰头,脖颈弯出一道曲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过了片刻,又道:“《危楼》能拿银像奖提名,大部分是您的功劳。”
又是一杯。
到最后一杯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垂眼道:“还有一件事。我写《锦堂春》的时候,从来没打算过让它面世。”
“是您给了它一个机会,让它脱离我手上,成为一部作品。”
而不是一项附属于对赌协议的,毫无人情味的筹码。
“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感谢,师兄。”
……
从始至终,赵屏都坐在桌面的另一端,神色复杂难辨,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
直到三杯酒饮下,宁策还要去拿第四杯时,旁侧忽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赵屏也忍不住开口:“行了。”
对这个唯一的师弟,他的感情始终是复杂的,既恨他不成器,又忍不住心疼他,即使硬下心肠和他断了两年来往,但这不代表他不关心宁策。
顿了一顿,又有些生硬地教训道:“来吃饭就吃饭,外人面前搞这些,像什么话。”
“……”
宁策低头,瞥了眼腕上握紧的手,神色有些不明。
直到在一片静默中,秦奂慢慢松开了指节,他才应道:“好吧,听您的。”
—
除去了最开始的隔阂,桌上的氛围逐渐变得活络起来。
段承则本来就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物,该装傻的时候装傻,但只要他有心,场面怎么都不会冷了去。
过了没多久,其他人就忘记了先前的小插曲,转而谈起另外的话题来。
没有人注意,桌面的这一角陷入了一阵古怪的沉默中。
从进来开始,像为了证实两人只是平常导演和演员的关系一样,宁策没有跟他搭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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