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一个猛子扎过去。
尽管这里只是浅水池,站直了水面只到成年人的胸口。但不会游泳的人呛水后下意识就会手脚乱蹬,越乱蹬越浮不上来。
时夏费了好大的劲才拽着牧冰的胳膊把他捞起来,所幸只是呛了两口水,并没什么大碍。
但是第一次呛水的牧冰咳得脸都红了,双手执着地扶着泳池边缘不肯松手。
时夏在旁边看得笑个不停,认识牧冰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狼狈成这样。
“我刚才游出去几米?”咳完以后,牧冰执着地询问。
“不知道,半米吧。”时夏实话实说。
“……”牧冰叹了口气,“比学自行车难多了。”
时夏莫名其妙地又被他这个比喻给逗笑了。
“你学得挺快的,真的。”时夏拍了拍他的胳膊,“而且至少游出去了半米呢。我的问题,应该再多让你练几次漂浮和换气的。”
“算了。”双一流社会精英、天才程序师宣告放弃,“我再练多少次估计都没用。我搞不定这东西。”
“行,搞不定就不搞了,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领域嘛。”时夏靠在池边笑得很开心。
没在游泳的牧冰动作很利索,伸手就捏了一把时夏的屁股,“看见我有不擅长的领域就这么让你开心?”
时夏笑着躲了一下,理直气壮,“那当然,毕竟你可是‘那个’牧冰,文武全才十项全能,能看到你这么狼狈的一面实在很荣幸。”
时夏的笑声过于有感染力,牧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几声。
笑够了,时夏趴在池边忽然安静下来。牧冰也没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只能听见不远处那个小女孩划水的声音。
“那什么,我再去游两圈。”时夏说,“你要是在水里太冷就上去吧,记得把身上擦干。”
“好。”牧冰说。
时夏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脚蹬了一下池壁就像箭一样从水底滑了出去。空旷的游泳馆里回响着水流和拍打水花的声音。
他一口气又游了三四个来回,身上很快就变得很热,感觉浑身的筋骨都被拉伸开来,整个人非常舒畅。
但是先前被他刻意忽视、逃避的念头也重新涌回脑海,翻来覆去地转个不停。
回到浅水区的时候,牧冰已经不在水里了。他踩了下池底探出头,发现他也不在岸上。
正琢磨着要不要上岸找一下人的时候,就看见牧冰从场馆的一角走过来,手上还拿了什么东西。
走近了才发现,是两杯热可可和几块小蛋糕。
“那边有超市和餐厅,我去逛了逛。”牧冰把饮料放在小桌上,把一旁的折叠椅拉开,“要不要上来歇一会?”
“好。”时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顺着扶梯爬上岸。
牧冰把毛巾扔过去,时夏披上毛巾在对面坐下。
热可可和小蛋糕的味道都不错,在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以后,时夏难得有了能放松下来的感觉。
“那家餐厅是真的很小,还没有旁边超市店面的一半大。”牧冰说,“一共三张半桌子,还有半张正正好嵌进墙缝里。但他们家居然还能办会员卡。”
时夏笑了笑,无意识地用搅拌棒搅动着杯子里的饮料。
“在竭尽所能的范围降低成本也是一种选择。”牧冰喝了一口可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下次可以试试点他们家的外卖。”
“嗯。”时夏停下手里的动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牧冰,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牧冰抬起头。
“我想……搬去跟我妈一起住一段时间。”时夏低声说。
第72章 “老公。”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牧冰端着饮料杯,一言不发地看着时夏。
时夏就算低着头,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头顶投来的视线。
他的手指捏着搅拌棒,眼睛盯着杯盖上的一点,硬着头皮解释,“我妈今天的情绪状态你也看见了,葬礼上好歹还有亲戚和同事能帮衬她,葬礼结束以后呢?她那种状态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我真的担心会出什么事……我肯定不会住很久的,就是觉得我毕竟是她的儿子,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其他人能帮她,等到过去这一阵,她情绪好一些了我就再搬回来……”
牧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肯定不会同意?”
时夏的手下意识用力捏紧搅拌棒,在上面掐出了折痕,“我知道这件事提得很突然,也没有事先跟你商量,主要是我周六看她的时候她还挺正常的,也没想到今天就会变成这样……”
“时夏。”牧冰再度打断他,伸手握住他的手,捏着他的手指从搅拌棒上一根一根掰下来,放平在桌子上,“你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可以。”
时夏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可以。”牧冰说,“你可以搬回去跟你妈住一阵子。”
时夏有点懵,他完全没料到牧冰居然会这么爽快地同意。这件事他从葬礼现场就开始想,一直想到刚才在泳池里游圈,怎么用词怎么表述都在脑子里打了无数遍草稿,还提前设想了很多种牧冰生气的理由以及该怎么解释。
结果他就这样同意了?连一句话都没过问?
时夏脱口而出了一个有点傻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同意?”
“我为什么不同意?”牧冰说,“这是你家里的事,你的爸妈。我知道你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才做的决定,我没有权利干涉。”
“这不是有没有权利的问题。”时夏皱紧眉,“我觉得这对你来说不太公平……”
他们毕竟才刚刚在一起没多长时间,蜜月同居还没享受几天,他就提出这种要求。
何况先前就胡云婷的事,他们已经起过一次争执了。
现在他又说要住回以前的那个家,那个曾经把他赶出来好几年没有联系过的家,牧冰会怎么想?
牧冰叹了口气,抓住时夏的手,“你倒替我考虑得全面,那谁来考虑对你来说公不公平?遇到这种事又不是你愿意的。你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也只能当一个局外人,什么都做不了,如果这点基本的支持都给不了你,我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你男朋友?”
时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以为你……”
“以为我冷漠无情、效率至上、没有共情能力,只会冷冰冰地分析利弊得失。”牧冰接话。
时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牧冰就继续说道:“那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我确实是这样一个人。我可以对任何人冷漠无情,可以对任何事冷静客观地分析,因为我不在乎他们。但你不一样,我在乎你,比起分析那些利弊得失,我更希望你能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和需要做的事。如果我帮不上你,至少不能给你拖累。”
时夏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一点泪失禁体质。
牧冰的语气还是很平静,语调没有任何波动,说的内容也只是在简单地陈述事实,可时夏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因为觉得丢脸,他拿起热可可低着头拼命掩饰。
没想到牧冰双肘撑在桌面上,上半身往前凑了凑,低声问,“要接吻吗?”
时夏吓了一跳,瞪着一双通红的兔子眼看他,“在这里?”
游泳馆里虽然没有多少人,但还有个救生员坐在高高的观察台上,整个场馆一目了然。
“要,还是不要?”牧冰还是那句简洁的问法。
时夏双颊涨红,眼眶也是红的,就这么瞪了半天,最终还是憋出一个字,“要。”
牧冰前倾身体,唰地一下抽走了搭在时夏肩上的毛巾。
毛巾掠过他还沾着水珠的皮肤,借着这一瞬间的遮挡,牧冰吻上时夏的嘴唇。
短促、轻浅,又很柔软的一个吻,带着一点点凉意,是可可味的。
时夏再也没忍住,张开双臂抱住了牧冰,半天也没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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