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58)

　　苏南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没想到雨竟然下得这么大，忙下床去了客厅，果然就看到开着的窗户附近地板己经被外面淋进来的雨水打湿了，急忙关上窗，又记起金昭房间的窗户好像也没有关。

　　小孩子睡觉沉，可能听不到雷声，便忙又去敲金昭的房门，想把他叫醒起来把窗户关上。

　　可不知道是不是金昭睡得太熟的原因，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来开门，苏南想了想还是开了门，打算手脚轻一点给金昭把窗户关上。

　　推开门正好一道闪电划过，房间大亮即刻又恢复黑暗，但就那一瞬间苏南还是看清床上只有被开的被褥并没有金昭的身影，「金昭？」

　　苏南打开房间的灯又看了一眼房间四处，发现金昭的手机还放在房间，却还是不见半个人影。

　　苏南顿时有些急了，刚刚在客厅里也没见着他，这外面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这小子手机也不带是跑哪去了？

　　刚想要出门看看，在转身的时候眼睛余光偶然间扫到一旁的衣橱，发现那紧紧关着的衣橱夹着一个衣角，正是金昭的睡衣。

　　慌忙打开橱门，才发现高大精瘦的男生竟然抱着膝盖紧紧蜷缩在里面，下巴抵在膝盖上，半长而柔软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紧闭，泛白的薄唇抿得紧紧的，耳朵上带着耳机，站在一旁都可以听到耳机里传来重金属的音乐声。

　　金昭在苏南的印象里要么张扬拔扈要么活泼亲切，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模样，像极了被遗弃的幼犬。

　　身后窗户的雷声不断，看来这孩子是害怕打雷，所以才会躲到衣柜里，苏南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金昭的肩膀，轻声唤道，「金昭……」

　　肩膀突然被触碰，金昭本能的瑟缩了一下，睁开紧闭的眼睛，苏南这才发那湛蓝的眼睛里带着惶恐的水色，更是觉得心疼。

　　金昭见来人是苏南，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些，把耳机摘下来，仰起头来对也咧了咧嘴，「阿南……」

　　苏南看着坐回床上双手捧着热牛奶的金昭，抬手摸了摸他那褐色的头发，「感觉好点了吗？」

　　金昭点了点头，仍旧低着头一点一点喝着热牛奶。

　　苏南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仍旧雷电交加，「不知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金昭抬起头用水润的浅色眼睛看了苏南一眼，有些不安，声音也有点哑，「你要走？」

　　苏南架不住金昭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你要害怕我今晚就在这里陪你。」

　　苏南躺在金昭身边，听着窗外的雨声，这么一折腾，睡意全无，金昭似乎还是对窗外不断声起的雷声心有余悸，把被子盖过头顶，整个人缩在床的一侧。

　　但苏南还是能感觉到每次闪电和雷声响起的时候，身边那轻微的颤抖，似乎在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惧不让他担心。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金昭这么惧怕雷雨天气，但这孩子努力装坚强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苏南忍不住转身，抬起手隔着被子捂住金昭的耳朵。

　　可以感受到金昭的身体一僵，而后感觉到床垫动了动，那双泪盈盈的眼睛看着苏南，又是一声惊雷炸开，金昭本能的瑟缩，把整个人都缩进了苏南强健的怀里。

　　苏南抬手把金昭环住，用手安抚性的轻拍着那颤抖的后背，低声安抚道，「只是打雷而己，我在你身边，你不需要害怕……」

　　安抚似乎有些效果，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雷声小了，怀里的少年心渐渐平复下来，苏南动了动身体，才发金昭那搂着他腰身的手还抱得紧紧的，看着从他里抬起头和他对视的少年，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你会害怕打电。」

　　金昭看着人那憨气笑意，又垂下头，再次把脸埋进苏南怀里，还有些贪恋的蹭了蹭，闻着男人身上那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

 

第八章

　　苏南从来没有想过金昭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在他怀里撒娇，有些不适应，手也不知道该继续抚着他背还是拿开，只能僵着身体，又笑着道，「之前吓怀了吧……看来你是真的很惧怕打雷……」

　　金昭仍旧保持着缩在苏南怀里的姿势，盯着那微微敝开的领口，小声地道，「我以前不怕的……」

　　「嗯？」

　　「六岁之前我不怕打雷的……」金昭又道。

　　苏南下意识的询问，「那为什么六岁之之后就害怕了？」

　　「……」金昭沉默了。

　　苏南感觉到搂着他腰的手不自觉的更紧了几分，意识到似乎问了不让问的，刚想开口岔开话题。

　　「我生母是夜场陪酒的……」

　　「咦？」苏南不由瞪大眼睛，低头看着仍旧伏在他怀里的毛茸茸的头顶，对于从金昭嘴里说出来的爆炸性信息震惊不己。

　　金昭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把自己心底最不堪的秘密向他人表露出来，所有人都以为他从小养尊处优，生而就比别人高贵。

　　羡慕、妒嫉、渴望的目光一直围绕着他，但没有人知道，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却深藏了一道丑陋而深刻的伤疤，甚至有他父亲都不知道的细节，那么耻辱痛着的过去，他没办法跟其他人分享，所以就算每当想起而疼痛不己的时候，每当雷雨交加而恐惧不安的时候，他也只能故坚强竭力忍耐……

　　只有苏南，只有这个男人迎着他外谷的荆刺，试图触碰他内心的柔软。

　　他想被安慰，想被疼爱，想被温柔呵护，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

　　「所有人都都以为我母亲从我出生的时候就没有了，其实不是……我生母应该还在人世，虽然我不知道她如今在哪里……」自顾自的苦笑一声，金昭继续说道，「阿南很震惊吧，我的母亲竟是这社会里最底层最轻贱的那种人……」

　　「她是惯犯，专门找身分高贵的大人物跟他们过夜，然后谎称自己怀孕为要胁诈取钱财，那些身分高贵的有钱人不会要一个妓女生下他的孩子，她每次向那些人索要堕胎费都会得手，直到她见到了我爸……」

　　「那个时候那女人并不知道我爸爸的真实身分，只当他是和之前一样的有钱人，过夜，谎称自己怀孕来索要堕胎费，我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是怎样的人，根本不吃这一套，没费多少工夫就了解了他真实面，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便把她赶了出来……」

　　得罪了我爸之后那女人在外国混不下了，就只能回国，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她竟然真的怀孕了，流产太多次，再次流产不但以后可能不会生育，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没有办法女人才把我生下来，因为惧怕我父亲，所以压根不敢再去找他，生产之后身材走样，容貌也大不如前，没有办法生活，为了生存她只能办起了老本行，在破败的出租房里做廉价的站街女。」

　　「就是因为有了我，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她总是对我满腔怨愤，从我记事的那天起，我每天都在咒骂和虐打中度过，为了省钱，住的出租房只有一间，也是她交易的地点，为了省钱，住的出租房只有一间，也是她交易的地点，每次她带人回来，就把无处安放的我关在衣橱里……那个时候她虽然打我，骂我，但是我还是很爱她，因为她生我、养我，就算自己过得不好，也没有抛弃我……一直到那一晚……」

　　「那个时候我交岁，连续几天雷雨，生意不好，所以那女人连恶名昭彰的市井流氓的生意也接了，那个时候还是和往常一样，我被关在衣橱里，却突然听到那女人的惨叫声和被殴打的声音，我透过衣橱缝看到她正被那客人疯狂的殴打，满头是血，我害怕极了……我怕她就这样被打死掉……」

　　苏南感受到诉说着不堪过去的少年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心疼地把他抱得更紧。

　　「我跑出衣橱抱住那个男人的胳膊，那女人趁机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当时害怕极了，想要跟肔一起逃跑，可回过头才发现那女人己经跑出了屋子，只剩下我和那个男人……」

　　「我被那男人殴打了很久，晕了又被打醒，再被打晕……那么漫长，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