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生不用管我这么做的用意。”宋向隅的语气带着疏离,“请问还需要多久?”
“十分钟。”
裴伯驹道,“很快了。”
宋向隅拧紧了拳头:“……好。”
“在下车前,你始终有反悔的权力。”裴伯驹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的儿子一直在缠着你?”
“……嗯。”
“我以为我那儿子一直是单相思。”裴伯驹笑道。
宋向隅闭上了眼睛:“不是,我喜欢他快六年了。”
“那怎么一直拒绝他?”
“发生了一些事情。”宋向隅言简意赅,也不想跟对面多说什么。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照顾不懂事的小孩的感觉?”
裴伯驹问道。
“不,他有时候很有责任心,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宋向隅道。
“如果你被袁家人带走后,我逼着裴牧川娶别人,你没了命,他变了心,你会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不值得吗?”裴牧川的嘴中吐出了袅袅的烟圈,他的语气听上去漫不经心,但有意无意地在试探着什么。
“他不会。”宋向隅没有任何犹豫地说。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是。”
裴伯驹轻轻地笑了。
“听说你还在地下室为他拦了一刀。伤口还没好吧?”
“嗯。”
“袁家人可能会跑出国外,不知道你会被带到哪里去。”裴伯驹掐灭了香烟,“珍重吧。”
“我等会儿……可以跟他见一面吗?”宋向隅犹豫道。
“不知道,”裴伯驹靠向了座垫,“看情况吧。”
他平时不会说那么多话,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跟宋向隅聊了那么久。
接下来的十分钟,二人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车开到了树湾码头,宋向隅的脸色有点难看,向来不晕车的他,竟然会有点难受。
会后悔吗……
他承认自己这一刻有点自私。
他知道自己忽然消失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但是这一刻他只为了裴牧川。
他最可惜的是他和裴牧川还没有过几天好日子,二人就不得不分隔两地。
要是还能再见面……
对面的人按照约定出现在了码头的另一边。
裴牧川被人捆了起来,嘴用胶带牢牢地封住,脸涨得通红。
他不停地扭动,反抗着,但是身后的两个人牢牢地驾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交换仪式”显得有点简陋,而且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裴伯驹站在夜幕中,身子挺拔,面貌俊逸,旁人很难看出他已过中年。
“确定吗,不反悔?”
宋向隅早就再看见裴牧川挣扎的那一刻,眼睛就红了。
他心里有一点害怕,但不是特别害怕。
“不反悔。”宋向隅喃喃道,“你让他们把裴牧川放了。”
此时,裴牧川身边的两个保镖模样的人将他嘴上的胶带给撕了。
“爸,你干什么!”
他冲着这边喊道。
宋向隅鼻尖一酸,“我要自己走过去吗?”
裴伯驹叹了口气,“不用,你让他直接过来吧。”
“……什么?”
只见裴牧川一脸戾气地看着自己身后这两个人:“绑那么紧,我手都给勒出痕了。”
“对不起,少爷。”保镖冷冰冰地道歉。
裴牧川获得自由之后连忙奔向了宋向隅,将人紧紧地搂在怀中。
宋向隅被这一幕吓得僵在了原地,“阿川,你……”
“这里全是我爸的人,我等会儿跟你解释,你别怕。”裴牧川将自己身上最外面那件外套脱了下来,“海边冷,你穿这么点,别冻着了。”
紧接着,裴牧川将目光移向了裴伯驹:“爸,你下次能不能被再自作主张了。”
裴伯驹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叫来了自己的司机:“不能。”
裴牧川:“……”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也看到了——这下你以后不会再管我了吧?”裴牧川道。
裴伯驹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下个月回公司上班,别天天就知道给我惹乱子。袁家的案子我会叫人跟进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裴牧川闷闷地“哦”了一声。
宋向隅快被这阵海风吹傻了。“你们在说什么……”
裴牧川按了按他的手掌心,叫他稍安勿躁。
他冲着裴伯驹又问了一句:“下周我带向隅回家吃饭啊?”
裴伯驹:“……跟管家说,别来烦老子。”他的语气中有明显的不耐烦。
撂完这句话,他戴上墨镜,上车掉头离开了。
裴牧川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将宋向隅打横抱起来,“向隅……你竟然真的选了我。”
宋向隅有点生气,都到这份上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你们父子俩在搞什么?”
“不是我……这事儿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话权,是我爸想出来的馊主意。”裴牧川有点无辜,“我刚被带走我爸就知道了,他得知我被绑架之后,立马把袁家现在的掌权人一家人都带走了。一开始袁家人很生气,说要砍我的手指头,我爸跟对方说,我要是被砍了手指头,他就把他一双儿女的手都砍下来。”
裴伯驹混了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反正我爸花了半天时间就把我弄出来了,他想带我回家,我就跟他吵了一架。我爸觉得你是在耍我,之前跟我在一起是为了要我手里的钱和资源,我就顶嘴,他就说要我认清现实,还要亲自证明给我看。”
裴牧川翻了个白眼,“然后他就擅自做主,跑到医院找你了。”
虽然他早就被袁家人放出来了,但是他一直被他爸困着,跟在袁家那边也没什么差别。
宋向隅又急又气,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裴牧川的胸口:“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疼疼疼……上次的伤口还没愈合。”裴牧川立马陪笑脸,“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向隅,你看我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他派着七八个人看着我。”
“……你爸是为了考验我?”
“才不是,”裴牧川翻了个白眼,“我爸那种人,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惯了,以为自己就能预料到所有人的选择。他不是为了考验你,是想要羞辱我。他想证明我折腾半天都是白搭,你根本就不会为了我做出什么牺牲。”
“……你们这是在打赌吗?”宋向隅并不好受。
“在他眼里可能是吧……但是我不想这样,”裴牧川坦白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担心我。”他摸了摸宋向隅的头。
“他只说了……如果你没选择我的下场,没说你选择了我的结果,大概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换。不过我猜,他这反应——以后应该是不打算管我了。”裴牧川面上一喜。
“我还是……有点没缓过来。”宋向隅头顶上的发被吹动了,显得有点呆呆的。
“没事。你不用理解,我爸那种人又不会服输,我也不用非要从他嘴里要到什么答案才罢休。只要他不再来插手我的私事,我俩就能好好地过日子。”裴牧川将人慢慢地拉到了岸边,两个人一边走路一边聊天,“我们回家吧。”
宋向隅忽然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眸:“阿川,你说你一开始不答应跟你爸打这个赌,是不是也是害怕我不选你?”
裴牧川愣了愣。
“……怎么会这么想。”
“没事,我就问问。”宋向隅低下头来,“我在想,是不是我最近对你不好,让你没有信心跟自己的爸爸打这个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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