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个人口中拼凑的真相就已落魄至此,那他们都不知道的部分呢?
裴多律想不出来,问纪乔,估计也问不出来。
王猛见裴多律继续帮纪乔收拾东西,老实道:“我们这房租马上到期,纪乔要以低价把纪阿姨留的房子租给我,你要是再晚几天,那真的找不到证据了。”
这些破烂纪乔搬家时肯定会想办法处理掉。
裴多律翻到被塑料袋层层包裹起来的外卖员制服和头盔,“他一直在送外卖?”
王猛:“周末有空就送,偶尔下班早了也接单。”
裴多律一件一件帮纪乔收拾,点点滴滴铁证如山。
门后堆着一些纸壳,还有饮料瓶子。
王猛澄清:“我们大乔可不捡破烂!”
“饮料瓶子是我喝的。”
王猛可没有耐心一个瓶子一个瓶子攒起来卖,他搞卫生也很粗糙,只能靠扔。
好在有贤惠的室友,不仅能攒瓶子,还能保持整洁。
裴多律想起险些被卖废品的保单。
薄薄两张纸,也要卖废品。
他按了按额头,他从前是不是太粗心太高傲?眼睛只盯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他从三轮车上找保单的时候,能看一眼纪乔同一时刻卖出的废品品类,是不是能早点发现不对劲?
破烂瘠薄的快递纸壳,往往证明里面的东西不超过二十。
经济条件限制,纪乔的伪装也没有那么高明。
怎奈过去的裴多律眼瞎心盲。
王猛眼睁睁看着裴多律把纪乔攒的废品、小区楼下捡来的旧家具、等等破烂全部席卷一空,呆滞了片刻。
平时没注意,原来、原来他和纪乔这么穷啊!
裴多律亲自护送搬家公司,把物证搬回小房子,亲自卸货复原。
出小区的时候,他看见路边小菜贩准备收摊,三轮车上只剩一些蔫巴巴的绿叶菜和被人挑剩下的豆类。
裴多律下车,走过去:“四季豆怎么卖?”
小贩看看他的豪车,再看看他的高定衬衫,坚持住了朴实的菜价,没有欺诈这个五谷不分的精英:“这些卖不出去的,你要的话,八毛一斤处理了。”
裴多律看起来有点难以接受。
小贩觉得对方估计也就随口一问,哪里会真买,三块钱就算扔地上也不会拿来买烂菜。
裴多律哑声道:“都要了。”
他也曾经吃过苦,为了省钱对比哪家早餐店馒头比较大,可能高高在上久了,一想到纪乔开开心心地站在摊子前挑别人不要的,便觉眼前地拆天崩。
两斤多处理的四季豆,只要两块钱。
断开的,扭曲的,虫咬的,没有一根完整。
裴多律在厨房里处理了很久,只能用刀切成一厘米的小段,才能保证留下的都脆嫩新鲜,垃圾桶里扔了一半。
去接纪乔下班的话,他没办法保证行车安全,因此派了司机去。
裴多律把四季豆和牛肉丁一起下锅爆炒,香味爆开时,纪乔到家了。
“我回来了。”纪乔在玄关换上拖鞋,跑到厨房去,司机说裴多律忙着做饭没空,他倒要看看做什么大餐。
唔,也就家常菜啊。
纪乔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好香。”
“我昨晚泡了海参,你煮了吗?”
裴多律:“嗯。”
纪乔听着他的声音有点不对,挤到身侧看他的表情,被伸手格挡:“有油烟,去外面等。”
裤兜里手机震了一下,杨姐给裴多律发了一张纪乔五年前的照片。
穿着校服蹲在那边洗菜,细瘦伶仃的背影可怜得要了裴多律的命。
四季豆炒牛肉出锅,纪乔头回看见把四季豆切成一厘米长的,豆子崩出来不少,牛肉粒很也是一厘米见方。裴多律给这道菜配了个勺子,舀了一勺给纪乔。
清脆爽口,非常下饭。
纪乔暗暗打量着裴多律,笃定道:“你中午没吃饭。”
既担心裴多律肾不好之后,纪乔又操心起胃,正要发难,裴多律掏出了一枚戒指。
纪乔瞪大眼睛,接过来反复摩挲:“你在哪里找到的?”
他丢了快五年,怎么还能找到?!
不过想想,他都把裴正找回来了,该是他的,都会重逢!
纪乔迫不及待要重新戴上,一顿,勾唇道:“你帮我戴。”
裴多律捉住他的手指,在掌心摸到一点茧子,成年人无意间磨出茧子并不奇怪,但纪乔不是“无意”,他是太刻意,才只留下这么一点。
纪乔察觉到裴多律给他戴戒指的手颤了一下。
他谨慎地问:“哪里找到的?”
裴多律很凶地盯着他:“A7栋第六层的砖头堆里。”
戒指正合适,会丢的原因是纪乔瘦了,戴不住了。
纪乔仔细回想,呼,是他搬砖的时候掉进去的?
他住烂尾楼挺小心的,搬了一堆砖上去,晚上睡觉必须要用砖块把门堵上,可能是白天打工太累,光线昏暗,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就再也找不到了。
“为什么会在那儿?”
纪乔猛然心惊,灵光一闪:“那NNFNFF楼不是烂尾了吗?我去维权的时候丢的。”
幸好,幸好他妈给他留了保命符,不然说不清了。
裴多律咄咄逼人:“维权要上六楼?你的也不在那栋。”
纪乔:“啊这个……因为那栋完成度比较高,我嫉妒,想要参观,不知不觉就爬到六楼了。”
裴多律:“你当过建筑设计的志愿者?”
纪乔迟钝了一会儿才回答:“啊,当志愿者……有学分,因为是国际赛事,外国语学院强制安排的。”
裴多律笑了一下,他面前这个人,嘴巴是最硬的,最会负隅顽抗。
他有人证物证,但不想用,有的是办法。
纪乔正想方设法蒙混过关,裴多律突然主动岔开了话题。
“婚姻之中,财产透明,你觉得对吗?”
“对……”
裴多律把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我的所有不动产、股权、基金……所有银行卡余额,都在这里。”
“让我看看你的。”
纪乔脑袋一炸,结结巴巴:“我的九牛一毛,就不用看了。”
裴多律:“你不是收租吗?二十万有么?”
纪乔:“花光了,你也知道我花钱大手大脚。”
裴多律:“我想看。”
纪乔叫苦不迭,他中心那套房子租金还没收到一分,重做卫生间花掉他两万块。
本不富裕的存款雪上加霜。
该死的,他干嘛要下载掌上银行!
不给看都不行了。
纪乔硬着头皮打开一个掌上银行,他以前精打细算,最近迷糊了,一时间想不起来还有多少钱,就记得他昨天刚下单了一个很贵的泡脚桶,虽然裴多律肾很好,但他还是想给裴多律买。
裴多律看着手机里四位数的余额,眼里酝酿风暴。
纪乔也惊了一下,“还有一张工资卡!钱多!”
瞧,比上一张多。
他火速按灭手机,“月光的人都是这样的,以后靠你养家了。”
裴多律咬紧后槽牙,一屋子里破烂的人敢说自己月光,余额不足一万的人敢给他买大几千的补肾药。
他强硬地把纪乔的手指按在指纹锁上,解开手机,点开收款码,拿起自己的手机扫码转账。
十秒钟后,纪乔的两张卡余额都从四位数蹦到了七位数。
“干嘛呀!”纪乔试图转回去,结果被提醒今日转账限额五万。
真是的!裴多律怎么就没有限额!
“我不会理财……”
“我教你。”
“我怕被电信诈骗。”
“你聪明得很。”
“我会这个月就挥霍掉!”纪乔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话。
裴多律:“没事,花光了就去外面买处理蔬菜对付,下个月我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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