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乔确实听出他身体挺好的,不知从哪听说裴正结婚了,费尽心思要来联系方式刺激他。
他不明白柯鑫怎么会变成这样,正要挂断,柯鑫突然自爆——
“你不知道吧,其实当初我爸骗他说你的配型跟我吻合,要捐一个肾给我,问裴正愿不愿意代替,裴正那个傻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这傻子现在跟别人结婚了,这世上没有人爱你了!你前男友的肾在我这里,爸爸是我的,妈妈的遗产是我的,你这个没爹没妈的扫把星。”
纪乔从柯鑫说出真相开始,就没了声儿。
握着手机,眼眶骤然变红,他想明白了,全想明白了。
得知裴多律没有手术,纪乔曾自私地想过:如果裴正没有事,为什么没有回来找他,或许过一年,或许过两年,就像他曾经去找过裴正。
他不信被逼着还债就是裴正这辈子过不去的坎儿,可是裴多律亲口在他面前承认,他当时就是清高骄傲。
根本不是这样的!裴多律宁可抹黑五年前裴正的性格,也要隐瞒一件要命的傻事!甚至昨天还趁他感冒脑子糊涂捏造事实!
一个要好好陪他长命百岁的人,怎么会被十万块的威胁打倒?
纪乔蹲在了地上,揉了把脸,是他不好,总是受一点小小的伤就跟裴正索取关注,生怕一晚伤口就愈合了。
无论他怎么无理取闹,裴正总是当成一件大事来处理,安抚他,心疼他,纵着他。
裴正不会说很好听的话,但会默默帮他把手指头缠成纪乔满意的样子,然后病患就理所当然地赖上他。
日积月累,裴正就觉得纪乔是个怕疼的娇气包,探索成人爱情时因为“纪乔是个娇气包”被裴正半路刹车,纪乔就隐隐后悔,五年后更是悔恨得肝肠寸断。
可是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怕疼,他只是想要裴正哄他。
恐怕裴正答应手术时,什么都没想,他只要知道“纪乔怕疼”,他就不需要考虑其他可能性。
怎么这么傻啊……裴正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裴正。
似乎是听到了纪乔的抽泣声,柯鑫更志得意满了,“哭有什么用?那我再告诉你,我爸略施小计,裴正手术后误以为你故意骗他肾,你是不是要疯啦?”
纪乔呼吸一停,原来这就是裴多律初见时对他那么冷漠的原因。
他忽然有些想笑,裴多律一定恨极了他,又爱狠了他,让这个手足无措的男人只能面冷地端起高姿态跟他结婚,跟他同居,谎言戳破后,破罐破摔地承认他爱纪乔远大于一切。
过去的细节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纪乔越想心里能拧出一把酸水来。
“柯鑫。”纪乔冷冷道,“你身体没有裴正的肾,不要把他的名字挂嘴边,你配吗?”
“你胡说!”柯鑫一下子被激怒了,还有一点慌乱,纪乔怎么知道的?
纪乔闭了闭眼,果然是这样,柯鑫是知道手术没成功的,但瞒着纪乔,那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裴多律也被瞒着。
想让纪乔因为愧疚不敢靠近裴多律,想让裴多律因为恨意不回来找纪乔。
两头瞒,老奸巨猾的胡瀚海。
纪乔不知道裴多律是什么时候发现双肾完好,在这之前该多么忧虑?
甚至车上坦白的时候,裴多律也没有用“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来辩解。
笨蛋!
他们那时实在太年轻,身边没有一个可指点的长辈,不到二十年的人生,虽有悲切坎坷,左右不过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头次面对人心险恶、觊觎器官的凶徒,他们不幸分开,没能共同面对。
裴正因为“失去”一个肾,健康的人和乍然不健全的人,面对感情变故,他们的思维是不一样的,难免自卑,忘记求证,信了柯瑞的说辞。
纪乔因为裴正已经失去一个肾、继父的威胁,恐慌之下也信了柯瑞的话,误会了裴正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还债。
他们异地的时间太长了,爱意在电话里日积月累,却因为见不到面,信任的小树迟迟长不高。
裴多律知道纪乔没有骗肾了吗?
恐怕是昨天刚知道,所以才突兀地对纪乔抹黑了一把自己。
笨蛋!
怎么会有人被骗肾还敢靠近骗子啊!
要不是骗子是自己,纪乔都想把裴多律拖回家锁住不让他出门了。
唱着独角戏的柯鑫有些愤怒,纪乔比他想象中的冷静,跳脚的反倒是他自己,于是搜罗更多素材,怕纪乔拉黑他下次就不能刺激他了:“还记得爸说你不是亲生的,你天塌地陷的表情,其实爸爸早就跟我说过实话,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富养着你,不过是看你长得跟狐狸精似的,将来卖给哪个大老板换好处。”
“要不是裴正的配型突然吻合,我又需要手术,你个白眼狼因为这件事就跟家里决裂,说不定如今正在哪个大老板床上呢,真是便宜你了。”
十岁的纪乔可能想分到一点柯瑞的父爱,现在听这些只会心无波澜。
不过因为柯瑞丝毫不尊重的话语,纪乔冷冷一笑:“哦?那你爸又有多爱你呢?且不说你肾不好就遗传自他,当初他坚决要孩子,备孕期间又背着妈妈在外面抽烟酗酒,你总想跟我比,觉得不公平,罪魁祸首是谁,你不知道吗?”
柯鑫像个被掐住喉咙的鸭子:“关你什么事!”
纪乔还想学柯鑫的语气说“你不知道吧,妈妈偷偷给我留了两套房子,你有么?”
但是纪梅云听见他这样对弟弟说,一定会伤心。
纪乔忍住了,道:“柯鑫,以前你没成年为了移植肾自私自利,以后,别长成妈妈讨厌的样子。”
“同为妈妈的儿子,我今天接你电话,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在柯鑫的大呼小叫中,纪乔挂了电话,拉进黑名单。柯瑞现在远在国外,不然大街上看见他纪乔真怕自己忍不住自己行凶。
他深呼吸了下,慢慢想起一个五年前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你是胡瀚海的人吗?”
那边说:“纪先生。”
纪乔笃定了,眉眼一厉:“转告胡瀚海,最好把以前合作的细节藏严实了,不然他儿子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纪乔把手机扔到一边,胡瀚海啊胡瀚海,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小心他把英士集团从裴多律手上骗走。
啧,刚才应该再加上这句话,那老贼爱钱如命,不得吓死。
裴正现在在哪呢?
他拿柯鑫的胡言乱语去质问,裴多律是承认还是垂死挣扎呢?
这个笨蛋都喝补脑中药了,嘴巴肯定很硬。
他都感冒了还骗他,嘴里每一句真话……不,有一句是真的,裴多律说他很容易就能借到十万,跟蒋平风或者乔建山。
纪乔从床上一跃而起,求证乔建山都比裴多律简单。
他打开网页,搜索乔建山院士的最新消息,网友果然不令他失望,微博上有海市某一流大学的学生发了乔建山在该校开讲座的照片。
【气死!是谁在讲座前放了一张乔建山年轻时的帅哥照片被花痴万转,座位一下子难抢了,图书馆.jpg】
纪乔不能免俗地顺道欣赏了一下老师年轻时的样子,怪眼熟的,裴正搞学术时就是这种气质吧?
他记下时间,现在赶过去正好讲座结束。
纪乔来的匆忙,对这里不熟悉,选择出门打车去。
离开前,他鬼鬼祟祟地从裴多律书架上抽走了一本建筑类书籍装样子。
图书馆果然很热闹,纪乔从后面进去,座位已经没有了,只能站在嘴后面,他装模作样地翻开书,发现扉页上居然有乔建山的签名。
他再哗啦啦一翻,里面两种字迹,显然,这是一本老师给学生的书。
乔建山讲话时下面很安静,等最后他说可以提问,人员便嘈杂起来。
乔建山说大众提问没什么意思,多数人也不感兴趣,有专业方面的问题,直接上来问,其他人可以散了。
他说话时板着脸,一派严师之风,十分考验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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