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谢成陨看了眼齐衍泽投来的暧昧眼神叹了口气,他工作刚独立那会儿就给家里出了柜,他爸妈消化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接受,这些年也看着他交往了不少对象,只是眼看步入30也没遇到个合适的,所以自己身边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喜欢起哄。
“开玩笑啊,让我们看看,是你哪个同事。”
“我爸妈想看看你,介意吗?”谢成陨询问了一下齐衍泽。
“当然,我也想见叔叔阿姨。”
谢成陨镜头刚一对上齐衍泽,齐衍泽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笑得又乖巧又阳光,老老实实的和自己父母打招呼,简直跟见家长一样。
谢爸在视频那头凑了个脑袋过来,看见齐衍泽的一瞬间觉得他长得有些眼熟,但是又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谢妈倒是看见这么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眼睛都笑弯了。
“诶,这就是救了你的那个同事啊。”谢妈才注意到他吊着的手臂,“谢谢你啊年轻人,等我们回国后请你吃饭。”
“没事的阿姨。”齐衍泽笑着点了点头,“谢律在工作和生活上对我也有很多帮助,举手之劳而已。”
“他应该的,你这也算救命恩人了,私下有什么多交流交流,我们能帮你的也会尽量帮你。”
“谢谢阿姨,我们平时私下还是很‘深入’交流的。”
谢成陨咳了一声,赶忙把镜头转了过来:“妈不说了这些了,你们还打算玩多久?”
“玩到不想玩了就回来。”谢妈在镜头里做了个招手的动作,示意谢成陨声音关小后单独给他说话。
谢成陨看了一眼齐衍泽,他正在煮锅里挑菜,于是声音关小后换成了贴耳:“怎么了?”
“这个帅确实很帅,但是看着像个大学生,你这个岁数了要求稳定还是别找年龄太小的。”
“妈。”谢成陨有些哭笑不得,“别想太多,我自己心里都有数,你们先去吃饭吧,我看爸都等不及了。”
“好,那先挂了,中秋快乐啊儿子。”
“你们也是,中秋快乐。”
等谢成陨把电话挂上后才舒了口气,他把手机放在了一旁,挑了一个魔芋丝在碗里。
“谢律和家里人关系好好,好羡慕。”
“你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谢成陨本来一直觉得不方便去探究别人家庭,但是齐衍泽几次提起还是有些忍不住。
“我很小的时候妈妈生病去世了,对她没什么印象,我爸在我大学的时候也因为生病走了。”齐衍泽耸了耸肩,“谢律要问什么?”
“我想问…….你父亲为什么会给你纹身,还有当时对小学的你……”
“哦,这个啊。”齐亚泽眨了眨眼,“他就是这样的人,偏执冷血,擅长精神控制和冷暴力,想要一个完美的儿子。”
“什么意思?”
“就是一个自己有欲望不方便或者没有能力完成的人,就需要一个人代替自己来完成这些这些欲望。小到成绩得是第一,大到人生方向规划,一切都活在他的框架和指标里。”
“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商品,一个我爷爷所需要的样子,他终其一生没能达到的目标都由我来完成,我活着就是因为他,我应该感恩他为我付出的一切,这样说是不是更容易理解。”齐衍泽轻描淡写的开口,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他现在还能记起小时候唯一的娱乐活动大概就是学习,就连人际交往也都被严格的控制着,直到上了国际学校后他父亲满意起周围同学的家庭背景,才算有所保留的放开他的交际圈。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爸说过的一句话,每一个人都是一支股票,而自己只不过是被他投资最多的一支而已,投资的回报就是让他满意,不满意那就是废品。
每次他对自己感到不满的时候都会让保姆阿姨把自己关在一个杂物室里锁着,最开始他并不知道这些都是他爸让这样做的,还以为是哪里又惹阿姨不开心了。那个房间就像一个禁闭室,逼仄狭小甚至连盏灯都没有,空荡荡只剩阴森。
黑暗如同梦魇铺天盖地的把人淹没,他在里面哭吼着砸门,下跪着用头磕地板道歉,直到血涔出嗓子都哑了也没人理他,和外界隔绝的日子甚至精神一度恍惚到无法开口说话,直到几天后他父亲会突然把门打开,告诉他这段时间都好忙,摸着自己的头问他又犯了什么错以后应该怎么做。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高大的身影和客厅的光亮就组成了他童年的全部,父亲于他而言就是那个时候唯一的救世主。
“不过你知道讽刺的是什么吗?后面我才发现是他让别人把我关起来,每次我在里面哭吼着的时候,他都坐在书房一边办公一边听。”
谢成陨深吸了口气,觉得实在是过于变态,他以前就知道精神控制的手段最主要就是精神虐待,通过斯德哥尔摩的方式让对方潜移默化的被洗脑被驯化,以此巩固自己在关系中绝对上位者的姿态,他没有想到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父母,也无法想象年幼时的齐衍泽被关在禁闭室里的绝望的哭喊,和现在的他实在差异太大了。
“都过去了,他也离开了,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齐衍泽表情有些轻微的扭曲,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他开始有些痛苦,连呼吸也有些紧促,不过他很快又摇了摇头,垂下眸眼里看不出意味,顺着伸出手轻轻牵起了谢成陨的手,用脸在上面有些轻柔地蹭了蹭。
“所以谢律,多陪陪我吧。”
这句话实在是太示弱,谢成陨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一根绳子拽得发酸发紧,心情都随着面前男生的表情在起伏,让他变得有些不像自己。
他咳了两声,看着贴在自己手背上的脸颊和颤动的睫毛,最后认命似地叹了口气:“我会尽量的,也希望你能走出来。”
………
一顿饭吃到后面气氛已经有些压抑了,齐衍泽似乎兴致不高,也没再开口说什么骚话,睡觉前也只是小声地给自己说了句晚安。
凌晨两点自己因为口渴,出来倒水路过客房的时候,看到虚掩的门里还亮着灯。他以为男生没睡,本来想开口问一句,结果却发现男生侧躺着并没有在玩手机。
谢成陨犹豫了两秒,还是推门进去轻手轻脚地给他关上了灯。
第20章 过去
齐衍泽做了一个梦,梦里四周一片漆黑,他跪在地上埋着头混身都在发抖,狭小逼仄的室内只有无尽的黑暗裹挟着他的神经,铺天盖地的叫嚣着要把最后一丝理智也给摧毁,痛苦压抑沉闷崩溃在密闭的空间里刺进自己的身体,连逃避和藏匿也无处可寻。
起初他还会撞门,疯狂的磕头,机械式的道歉,到后面麻木被幻觉替代,黑暗里感官被剥夺让他开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无数次眼前闪过的画面都变成了被吞下的那只仓鼠,就像老式录像机的断带,黑白色的星点和停顿,一帧一帧在捕食吞咽的过程中来回倒放,连挣扎的动作都像是被放到了最慢的速率,研磨碎了的逼着人反复品尝,同时伴随的就是那些神经式洗脑的话语。
“我是爱你的衍泽,爱你的人才会让你看清什么叫弱肉强食的社会。”
“你的价值不过是成为让爸爸满意的商品,是爸爸给了你现在所能享受到的优渥的一切。”
“你和其他同龄人不一样,你有优越于他们任何人的外貌和智商,你得学会利用和伪装。”
“如果连这点成绩都不到,不是蠢是什么?”
“你应该学会不择手段去获得任何你想要东西,明白吗?”
他面色扭曲地跪在地上哼哼,努力想要摆脱这些幻觉和话语,于是只能一拳一拳用手砸向自己的脑袋,甚至记不清过了多久一直到幻觉快消失脑袋剧痛,连喉咙里也发出带着痛楚的压抑闷哼,手才因为崩溃和精神的疲惫又无力地垂下手去,反反复复陷入这样的死循环。
就像一个不断在重复播放的视频,直到他缩在墙角意识涣散的自言自语,整个人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脱线木偶,眼睛里只剩下泛着的血丝,看着诡异又可怖,在黑暗里精神已然达到了临界的边缘开始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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