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谦易一愣:“怎么了?哪里疼?要叫护士吗?”
骆凡:“我……想……那个。”
“哪个?”
“……为一会喝水做准备。”
白谦易还是愣,片刻才意识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两个大男人,搞成如此男女授受不亲的样子,白谦易实在不知该如何吐槽。
最后白谦易默默退出去,甚至非常礼貌地等了二十分钟,让这小孩该干的、该害羞的都走完流程,这才若无其事地回去。
如此男德不多见,必须守护。
*
夜晚,病房仍旧静不下来。
白谦易当初原本想让骆凡住个单人房,不然最次也得是三人房。然而他低估了床位的抢手,最后只能入住八人房。
八个病人,加上陪护者,病房里将近二十人,每组人的生活习惯不同,晚上九点了还静不下来,刷短视频的、看电视的、聊天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热闹无比。
骆凡傍晚时睡了一觉,此时清醒着,正拿着手机飞快打字。
白谦易以为他和人聊天呢,便也拿出手机来,和赵京禹聊了几句。正聊着,就见骆凡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点开来,就见长长的一串英语,是篇短文。
白谦易无语:“你刚才该不会就是在写这个吧?”
骆凡无辜点头。
白谦易:“你是不是想要我骂你?该放松不放松,练习什么作文呢。”
骆凡弱弱道:“……可是伤口疼,得转移注意力。”
白谦易的气焰一下熄了,却嘴上仍作威严道:“疼就睡觉,睡着了就没事了。”
骆凡委屈巴巴地闭上眼睛,片刻,他又感觉到一只手覆在了他的被子上,轻缓而有节奏地拍了拍。
他渐渐又有了睡意,然而隔壁几床实在太吵了,他又睁开眼来。
他见白谦易一手哄他,一手拿着手机打字,又道:“白老师……你专心聊天吧,别管我了。”
“没事,瞎聊呢。”白谦易把手机放到一边去,“是原本昨天要见的人。”
“是你要约会的人。”骆凡还记得白谦易当初用了“约会”这个词。他问:“是什么样的人?”
白谦易想了想,答道:“我的校友,人还挺好,很健谈。”
骆凡应了声,没有再问。白谦易见他眼睛又闭上了,以为他要睡了,遂一只手不断拍着,另一手重新拿起手机,继续回复赵京禹。
赵京禹说是要出差,但并未提早休息,这个点才刚从健身房出来,还给白谦易发了自己的健身照。
【好看吗?】
赵京禹问的是一张他裸上身的照片,白谦易根本不敢在这里点开来看,随便回了个“嗯”。
赵京禹:【今年的目标是卧推上120公斤,目前是110。】
白谦易不懂健身,但还是捧场道:【厉害。】
赵京禹:【像你这种体型的,我一次能扛半小时以上。】
今天我才背一个比你还高的人走了快十分钟……白谦易正想向他炫耀,又意识过来他意有所指。
像我这种体型的,一次能扛半小时……白谦易虽知赵京禹是有经验的人,但又忍不住多想,到底经历多少人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算了……但是……
白谦易一下想“天菜有经验很正常”,一下想“经验太多也不好吧”,一下又想“要当少奶奶就别挑三拣四了”,越想越头疼。
他想了半天,最后回复赵京禹:【厉害。】
病床上,骆凡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静静看着白谦易。
他见白谦易专注地看着手机,似乎还在和那个约会对象聊天,心底有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有点烦,有点气,更多的是委屈。
“白老师,我睡不着。”
他脱口而出这句话时,自己先被自己吓了一跳。
但当见到白谦易放下手机时,他无法否认的是,他的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骆凡睡不着,白谦易也不许他看书,于是亲自念书给他听。
吵杂的八人病房里,在各种“哎呦我的妈”“你别笑”“what”的短视频音效中,角落的病床边,一人低声念着鲁迅的《病后杂谈》:“……大愿,原是每个人都有的,不过有些人却模模糊糊,自己抓不住,说不出。他们中最特别的有两位……”
病床上的骆凡专注倾听着,此时世间无数声音嘈杂,唯有白谦易清澈的嗓音进入他的耳中。
“一位是愿天下的人都死掉,只剩下他自己和一个好看的姑娘,还有一个卖大饼的;另一位是愿秋天薄暮,吐半口血,两个侍儿扶着,恹恹的到阶前去看秋海棠……”
“……第二位的‘吐半口血’,就有很大的道理。才子本来多病,但要‘多’,就不能重,假使一吐就是一碗或几升,一个人的血,能有几回好吐呢?过不几天,就雅不下去了。”
白谦易念到这,抬起头点评道:“像你就很好,吐的是粥,还是吃下去立刻吐,怎么下肚怎么出来,形色无改,风骨犹存,较雅。”
他说完也不看骆凡,只听到骆凡轻声笑了。
自从认识骆凡后,白谦易才发现脸不是人唯一表达情绪的地方。
从骆凡的嗓音,呼吸,以及指尖的轻颤,白谦易能解读出他的不同情绪。
就像此时,骆凡既想笑又害羞,又怕牵扯伤口,因此笑时指尖轻抓着被子,笑声轻而略带压抑,只闷在喉咙笑了笑,如同几点打在玉阶上的夜雨。
骆凡的肢体语言和声音表达都很丰富,白谦易心道。
白谦易又道:“第一位的愿望你怎么看?”
骆凡想了想:“希望那个卖大饼的是个心地善良的好看小伙。”
白谦易一凛,心道原来你喜欢的不是好看姑娘而是帅哥吗,却又听他道:“这样姑娘就能有个好对象了。”
白谦易纳闷:“那你呢?”
骆凡道:“我可以给他们盖房子,做装修,接着换我卖大饼。不过我应该不只卖大饼,还会兼卖包子馒头……白老师喜欢吃大饼吗?”
白谦易:“偶尔吃点还行,每天吃不行……问题不是这个吧,你就这么无欲无求吗?”
骆凡:“我拿的是武大郎的剧本,自然要演好武大郎的戏。”
白谦易:“武大郎虽然一时没有爱情戏,但商战戏是他的主场。等他把武大郎烧饼开成全国连锁,自然也会有爱情戏。”
骆凡:“……听上去像一出场就被毒死的富豪配角,我能当从头活到尾的背景板吗?”
这下换白谦易笑了起来,又见到了吃药时间,笑道:“不许,你必须当主角。来,大郎喝药了。”
骆凡乖乖把药吃了,吃完药发出“呜咿”的垂死呼声,眼睛一闭,身体一抖,死掉了。
白谦易被他逗笑了,帮他拉好被子,笑道:“快点活过来和哥哥说再见,哥哥要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
骆凡又复活,睁开眼小声道:“明天一定要来。”
白谦易:“一定。”
*
夜里,病房里鼾声震天。
骆凡睁着眼躺在病床上,仍在思考那个问题。
世界上如果只剩下三个人,该剩下谁呢……鲁迅说的好看姑娘和卖大饼的就算了吧,不认识。
思来想去,必须剩下白老师。
白老师有了,那么下一个名额就给白老师的爱人吧,白老师最近在约会……不行,钱老师也必须活着。
骆凡果断决定去死,把自己活下来的名额让给钱老师,然而强烈的配平欲望让他无法让钱老师孤身一人。
不过,白老师的爱人配得上他吗?白老师这么好的人,真的有人配得上他吗……想了想,钱老师倒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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