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重要的一件,大概是他在被窝里,想起他们打的那一架,觉得燥热难耐,然后他本能地摸着自己,想着陈腾在他胯底下红着脸喘粗气的样子第一次给自己手淫。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被姑娘亲了也不会兴奋,为什么他对着徐苏苏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也没感觉。他意识到他喜欢男孩子。
十八岁的时候,改变他一生的第一件事发生了。沈阳空军军区来招兵,他想都没想,就被招走了。那时候,家里面靠着周成海下岗后微薄补贴和他妈妈纺织厂的工资,加上周其瑞,确实是三天两头揭不开锅。周其琛学习也不怎么好,在学校属于老师都按不住的孩子王,但是因为体育好,参军这个选择太顺理成章了。至于对男孩子有感觉这件事,十五岁之后每年每月,每时每刻的压抑迫使他几乎从心理上成功无视了这件事的存在——他那时候想法简单而稚嫩,类似乎保险柜里放存折,我有一个秘密,我把他牢牢封进了箱子里面上了锁,放的远远的,方便的时候再拿出来。他想不到,喜欢这种东西是很贴近人的心的,他藏得再牢靠,有朝一日,总会露馅。
两年半以后,他在003型航空母舰致远舰的甲板上,第一次看见白子聿。
大部分LSO都是舰载机飞行员出身,因为只有飞行员最懂飞行员,白子聿也不例外。他年长周其琛两岁,在周其琛从沈阳军区刚刚调过来29军改做海军航空兵的那一年,白子聿是是29军的最优秀的舰载机飞行员。当时他二十一岁生日刚过两天,在致远舰上还是每天晕船吐两回,但是他第一次上甲板,第一次看到歼-15在涛声震天中挂索,就是白子聿从狭窄的机舱里面走出来。
别的新兵蛋子都看见他袖口的两杠一星,看到他笔直的军礼了,想到最高荣誉、热爱和初心。周其琛也想起这些了,可他还想起了点别的。他想起来了十五岁那年陈腾跳动的眼睫毛。
当飞行员的时候,白子聿是他的排长,周其琛是他手底下最聪明也最捣蛋的兵。一年之后,白子聿转做着舰指挥官,每次都指挥周其琛着舰。他从十次里面复飞八次,到十次里面十次成功。后来,致远舰最优秀的航空兵这个头衔也顺理成章给了周其琛。
他当然也知道白子聿是个直男,他也一直掩藏得很好,满足于当对方最好的朋友,最铁的哥们儿。他当时的心态也很奇怪,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爱情,每一次着陆,每一次挂索,和白子聿喝的每一杯酒,听他说每一个爱过的姑娘,都好像在落实这种不可能,都在沉默见证他单方面的不求回报的爱。单恋是个死胡同,可他越走越深。
第5章 - Past
2015年4月5日,渤海湾畔,海军航空大学附近,每月一次的军演。
航母也不是时刻都在海上,周其琛他们大部分时候的训练,都是在陆基完成,这次也不意外。他执行一个很普通的巡航训练任务。那天早上,他照常吃了早饭,想跟白子聿和相熟的几个飞行员打个招呼,但是没找见白子聿。另外一个飞行员跟他说白子聿回家探亲去了。周其琛觉得有点奇怪,白子聿昨天晚上还跟他坐一桌吃晚饭,他当时话不多,也没主动提过回家的事。周其琛寻思着,飞完今天的任务要问问他是不是家里面出事了。他知道白子聿他爸身体不太好。其实最近一段时间,他觉得白子聿和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地疏远了。他们不一个宿舍,周其琛不是总能见到他,所以他倒猜想是他家里面有事,所以导致他最近休息时间都没怎么和战友一起聚会喝酒,也没怎么拉着自己聊天。
喝完那一碗粥又休息片刻后,周其琛就去停机坪做飞前检查了。那时候他不知道,即将等待他的是怎样的厄运和惊魂。
二十七分钟后,他操纵着第三代歼-15从渤海基地起飞,结果刚刚爬升到500米,机身极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两个引擎同时失效。他在陈水县上空,撞了鸟。
战斗机都有弹出装置,到必要时刻可以弃机弹出,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可出事那一时刻,他正处于陈水县城正上方。为了躲避居民区,他操作战斗机三十秒内左右三次转弯,期间机舱内不断告警,飞机在地空迅速掉着高度,还有十秒就要坠落。
终于,他抬眼看见一片农田,在72米低空拉闸跳伞。战斗机飞行员跳伞的最低安全要求是80米。低于这个高度,生死全靠天意。弹出去的那一刻,他其实没抱着能活下来的念头。他想,他的人生是有些遗憾。没见过蓝色军装以外的世界,没带周其瑞去迪斯尼玩过。也没好好爱过一个人。可是他也尽力了。
弹射瞬间的巨大推力让他短暂失去知觉,之后他在农田里醒来,全身碎裂般的疼痛让他差点又失去知觉。后来他才知道,他是摔断了五块骨头。
他这一跳,也是创造了记录。整个29军跳伞最低高度的记录。
歼-15坠毁在距他五十米远的地方。ZY2968A1B3,是数字和字母的随机组合,这一串编号本没有任何意义。可对于周其琛来说,那是他29年人生到今天为止的全部意义。他在里面流过血,流过汗,流过眼泪。
因为坠机,他没能拿走战斗机里面任何的东西,只能撕下伞包的名牌号。
那是改变他人生的第二件大事。后来他才意识到,就是那准确的一刻,陈水县上空几百米处,无辜的几只鸟盘旋飞进了他歼-15发动机的那一刻,一个时代结束,而另一个时代开始了。
也许所有幸运的开端都是不幸。后来,他把ZY2968A1B3纹在了自己身体上。
第6章 - Present
郎峰是在第二次跟周其琛上床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纹身的。细小的刺青印在他右侧大腿内部的位置,是一串数字编号。那是太阳晒不到的地方,那块皮肤挺白,墨色又浓黑,非常隐蔽,极为性感。民航飞行员要体检,但不至于脱下来内裤,所以这纹身是紧贴着他大腿根部的。
可做爱又不是全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体检,即使两个人都浑身赤裸了,他也是没发现。第一次周其琛上的他,从背后上的,又给他口交过一次,但从头到尾没分开过自己的腿。而今天他第一次反过来上他,也是背后位,只不过周其琛的一条膝盖跪在床上,手撑着床板,抬起屁股让他操。就这个姿势,他仍是没发现。郎峰的注意力也没在那儿,全在他胸、腰、肩膀和屁股上了。因为有了一人一次的约定,郎峰很珍惜他的这一次,他做爱做的精力充沛又认真。都是男人,做爱的感觉就是一个爽,征服很爽,征服强者更爽。所以郎峰看见周其琛被他顶得叫声发哑,胳膊肩膀的肌肉全都紧到硬邦邦的,底下又那么紧紧咬着他性器,他的投入和放肆和认真,统统让郎峰觉得爽得没边儿了。
周其琛射过了一次以后,他顺势往前面一靠,就躺在床上歇着了,可郎峰自己还没射出来,就把他翻了个儿面对面,扳着他肩膀,底下又操进去。
当时周其琛似乎是含混不清地骂了他一句:“你他妈的……”可是这句话没说出口一半,郎峰就抬起了他的右腿折叠过去。
郎峰只是礼貌请求他:“我快了。”
周其琛没说话,两个人僵持着。也就是这时候,郎峰一低头,看见他大腿内侧那一串数字了。
“进来。”他最后说。语调很慵懒,很散漫。他一直都很舒服,无论是上郎峰,给他口交,还是被他上。郎峰就着这个姿势把性器往里面捅。他换了手的位置,改成就抓住他纹身的大腿根部那里,看他大腿肌肉收缩,绷紧,战栗,然后感知到他后面又放松一点,顶起腰来让自己进入得更深更顺畅。郎峰是找到了他的一个敏感地带。他反复摸着,就用手,过一会儿抽出阴茎来用手指头又操他,在他后穴里面弯起来指节找着他前列腺的位置,另外一只手就抓着他纹身的地方,抓得很用力,手掌拿开的时候红印都出来了。
突然粗大的性器被抽走,换了手指进来,周其琛感觉不太满足,他撑起来上半身挑衅似的问郎峰:“你行不行,不行换我来。”
郎峰专注捣着手指,没理他。后来,郎峰找到地方了,周其琛几乎是呻吟了一声。“嗯……” 然后他催促说:“还干不干了。”
“干。”郎峰这有问有答的,周其琛差点做着做着笑出声,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可爱得他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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