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玉霖很快察觉料理店没有其他客人出入,稍微用心想一下,他猜测料理店应该是他们名下开的,不用做营业性质,而是拿来私人聚餐见面。
裴忍面对纪玉霖的方向倚在背靠,偶尔应朋友几声,视线隐晦高深的掠过正在喝水的纪玉霖,观察他的举动似乎只在不经意之间。
顾瑀抬手,示意经理下去安排。
他看着在场的朋友微笑,对纪玉霖挥了挥手:“嘴巴都说干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又叫纪玉霖:“小——同学,过来坐。”
“霖霖,”裴忍招呼纪玉霖到自己手边的位置,“来。”
在场的四个alpha每人坐在一边方向,纪玉霖和其他人不算熟识,到裴忍身边坐好,轻声说:“要是你忙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裴忍忍俊不禁:“不急,给你介绍个朋友。”
他目光逐一掠过:“顾瑀和祈礼上次你见过面。”接着停在严琢身上,“他是严琢。”
顾瑀迫不及待地和严琢倒八卦:“严琢,你不知道啊,裴忍藏这位小竹马藏得可严实,我和祈礼前不久才见过他,他两关系比我们还亲。”
顾瑀口无遮拦,纪玉霖却有点不好意思。他避开顾瑀闪着光的视线,看向对面沉默的男人。
他真挚而温柔:“严琢,刚才的事谢谢你。”
严琢表示没关系,单字音“嗯”了一声,比给人的感觉更要沉默。
经理亲自带领侍者陆续上菜,裴忍用热水烫好餐具,习惯先给纪玉霖盛一杯酸梅甜汤。
“开开胃口。”
纪玉霖无奈失笑,他放轻声音,怕惊扰到另外的几个人,和裴忍说话的姿态小心翼翼的。
“为什么每次在外面吃饭,你都要给我先盛一杯酸梅甜汤。”
偏偏每次只要裴忍给他盛了,纪玉霖都会喝完,几年下来,从没嫌腻。
入冬后纪玉霖一直闷在家里弹琴,虽然运动少,可之前掉下去的肉还没完全养回来。
裴忍笑笑:“还不是为了让你多吃点饭。”
顾瑀望着祈礼“哟哟”叫几声,对严琢露出一副“你看吧”的表情。
“你们就回忆一下,有人见过裴忍这样吗?”
“合着小纪同学是亲兄弟,我们都还差一辈,啧。”
裴忍笑意不减,往后慵懒一靠:“顾瑀,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巴。”
顾瑀朝祈礼和严琢使眼色:“你们看吧,对亲兄弟和兄弟够双标的——”
裴忍这次笑得让人捉摸不清了。
顾瑀嘴上越说越来劲,如他所想,裴忍还真把顾瑀口中的双标发挥到极致。
席间裴忍用平时的姿态跟严琢祈礼说话,转到顾瑀身上,三言两语就游刃有余地把他堵得满嘴吃了黄莲似的。
“合着今天根本不是我们兄弟之间的聚餐,是我的鸿门宴啊……”
顾瑀看着祈礼:“你也不帮我几句。”
过程几乎无话的严琢盛了一杯酸梅甜汤,平静递到顾瑀手边。
顾瑀:“还是严琢够义气,知道我嘴巴都说干了给我送汤喝。”
纪玉霖抿唇,低头一边微笑一边吃面前的饭前点心。
祈礼单手卷在唇边掩笑,不忍心打击顾瑀但还是开口;“严琢的意思是……喝一碗汤还不能把你嘴巴堵上吗。”
顾瑀:“……”
*****
纪玉霖跟裴忍见几个朋友吃了顿饭就离开,走出料理店时雪下得更大了。
他拿出手机查询天气预报,这场雪十分钟后有停的趋势。
纪玉霖捂紧毛线帽,背后有人靠近,侧身仰望,裴忍跟他走了出来。
“裴忍,”纪玉霖转头重新望着从屋檐飘下的雪,他说,“你有事情就先进去忙吧,我继续等一会儿,雪一停叫个车就回去了。”
裴忍陪纪玉霖看雪,过一会儿,他盯着飘到纪玉霖围巾上的雪花,伸手把人往身边带了带。
“我送你。”
纪玉霖欲言又止,裴忍看着他问;“天气冷不好动就算了,为什么连我的电话都很少接。”
纪玉霖吞吞吐吐的:“练琴……”
裴忍若有若无地叹气。
他和纪太太私下有过联系,借问候的名义顺便打听纪玉霖的消息,纪太太告诉他纪玉霖确实每天都在家里练琴。
裴忍还想开口,有人联系他。裴忍边听电话边观察天气状况,英气的眉宇微紧。
纪玉霖安安静静等裴忍结束通话。
裴忍说:“霖霖,有点事情我要出去处理,给你叫辆车,到家以后给我发条信息。”
十分钟后雪势渐停,裴忍亲自送纪玉霖上车。
*****
下过雪的天气,司机稳妥驾驶,速度并不快。
纪玉霖回想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和裴忍遇到,又和他们吃了顿饭。
冬天脑子容易浑噩,他现在清醒一点,心说自己弹琴真弹糊涂了,为什么一旦遇到裴忍就会被他轻而易举的乖乖带走。
纪玉霖想起今天出来的目的,再看自己两手空空,抬头和司机说:“师傅,麻烦你调头去走中心街区路。”
司机迟疑:“可裴先生吩咐……”
纪玉霖打断他:“我稍后会和他解释。”
司机只好调头,车停在中心街区,离灵魂古董小店不远。
街上有机器人正在清扫积雪,纪玉霖小心绕开它们。
店门前的阶梯积雪又深了许多,纪玉霖才摔过一回,这次格外小心,宁可走得笨拙一点也要慢慢的安全走进店门。
店内光线调设昏暗,像走进了某个古老神秘的魔法空间。
正在用软布擦拭灯具的beta朝纪玉霖打了个招呼,纪玉霖微笑回应,和对方简单聊了几句,像一个即将拾取未知珍宝的小孩子,兴致盎然地四处转悠。
他的视线忽然落在紫色光晕下置放的一个三足小香炉。
香炉不及半个手心大,精致古朴,他正想取来看一看,却见从对面探出一只苍劲有力的手。
纪玉霖还没伸出的手连忙收回。
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对香炉感兴趣。
纪玉霖好奇之下想探究对方是谁,视线越过架层,正对上那人垂下的目光,微微一愣。
是他。
纪玉霖叫出对方的名字:“严琢。”
高大的身影绕至纪玉霖身侧,严琢没动香炉,吐字低沉简洁:“你要它。”
纪玉霖摇头:“既然你先看到,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再另外找找。”
严琢是裴忍朋友,还帮过他,在饭桌上虽然没怎么出声,气场沉默,却不容人忽视。
纪玉霖把裴忍的朋友当半个朋友,即使不熟悉,他性格温柔,总不会让人冷场。
纪玉霖问:“这家古董店虽然位于中心街区,可位置偏僻,招牌并不不起眼,你怎么找到的?”
严琢回纪玉霖话时会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给人认真而沉默的印象。
“店铺的老板来头不小。”
纪玉霖恍然大悟:“怪不得店里的宝贝一个赛一个稀有。”
他看严琢没有要动小香炉的意思,就说:“东西你拿走吧,”他有点羞赧,姿态却坦诚温柔,“不怕实话告诉你,我本来想给裴阿姨买件礼物,香炉虽好,却不适合我,它的价格一看就是我现在不能承受的范围。”
严琢深黑的眼瞳微微一闪:“我也在给裴夫人挑礼物。”
纪玉霖诧异:“啊。”
严琢难得解释:“家里和裴氏有项目合作。”
纪玉霖轻轻点头:“这样啊。”
他似乎找不到更多话题和严琢交流,不过还是叮嘱了一句:“香炉你拿走吧,裴阿姨会很喜欢的。”
纪玉霖最后要了一件青釉荷叶笔舔,离开古董店时门外雪停了,风迎着脸吹。
路上飘的碎雪落在眼睫,纪玉霖低头整理,面前的风忽然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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