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乔从前台拿了行李箱,主动拖着往电梯里去,艰难地辨认了一下口袋里放卡的数字,按下按钮。
酒店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电梯门口的位置略有些不平整的凸起,虞乔在这里稍微绊了一下,行李箱轮子刮在了脚踝上。
虞乔倒吸一口凉气,低头去看。
“怎么了?”骆辰吓了一跳,忙凑过去看,“划伤了!”
“没事没事。”虞乔只感受到了一点细微的疼,低头随便看了一眼见不是很严重,便无所谓道,“没关系,我一会回房间稍微处理一下,我先送你回去吧。”
骆辰坚持不让他拿行李箱,两人推让之间,听到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骆辰动作一顿,酒猛地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
他倏然抬头,看向站在几步开外的贺辞,小声解释道:“小鱼他脚踝划伤了,我正想着……”
贺辞的眉心微微蹙起,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果然看到白皙细瘦的脚踝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有细细密密的血珠渗了出来。
“没啥的,我自己能处理。”虞乔坚持说道,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试图让自己脱离贺辞的注视。
很莫名其妙的,贺辞的这种注视突然让他觉得心跳加快。
虞乔觉得这一定是酒精的作用,于是用力深呼吸了一下,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平复。
“过来。”贺辞简单下命令道。
“啊?”虞乔一怔。
骆辰先反应了过来,把箱子趁机抢了过来:“你去跟贺辞哥处理一下伤口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虞乔还想挣扎一下,奈何骆辰跑得比兔子都快,一下子就没影了。
贺辞已经走出了几步,见虞乔没跟上来,又转过了身看他,眉眼间虽然轻描淡写,但是说出的话却又含着不容置疑的味道:“过来。”
虞乔:“……”
认命了。
他抬起沉重的双腿,跟在贺辞身后。
酒店一片安静,只有壁灯洒下的昏黄光线染在厚实的天鹅绒地毯上,显得静谧而温暖。
但是虞乔却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他抬头看去,正好能看到贺辞高大淡漠的背影,仿佛也能看到那上面缭绕的雾气。
零下十八度特有的那种雾气。
虞乔不知道贺辞为什么要亲自给自己处理伤口,被酒精浸得稍微有些不清醒的头脑令他没法好好地思考这个问题。
当然,他觉得即使自己是清醒状态的,可能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直觉告诉他,贺辞好像又不大高兴了。
虽然打从自己跟贺辞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觉得贺辞心情不佳,但是此时似乎更加严重,不仅心情不佳,还带着些令人胆寒的阴郁怒气。
回到贺辞的房间,虞乔跟着他走进去,站在门边。
“关上门。”贺辞淡淡看向他。
虞乔动作犹疑地照办了。
察觉到他的犹豫,贺辞冷笑一声:“怎么,难道还怕我杀你灭口?”
虞乔:“???”
还有这种可能的吗?
看到青年脸颊上淡淡的绯红,贺辞就知道他又有点喝上头了,现在可能说什么都会被他当真。
贺辞没再逗他,而是找出了小医药箱,随手指了一下沙发:“坐下。”
虞乔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在沙发边坐下。
贺辞拿出碘酒棉签和创可贴,坐在他身边,把碘酒瓶子递给他:“自己消毒。”
虞乔接过来:“哦。”
反正都要自己上药,那叫到他房间里来干嘛啊?莫名其妙。
虞乔心下吐槽道。
他捏紧了碘酒的瓶盖,用力一拧。
……没拧开。
他有些不敢置信,再次用力,简直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还是没拧开。
???
虞乔觉得这不可能,一定是这碘酒瓶盖被502胶水给焊死了,一定就是贺辞在故意整自己,怪不得非要他来这里处理伤口呢!原来在这等着!
贺辞看着他挣扎两次,无奈地闭了闭眼。
果然是喝醉了。
虞乔转头看向贺辞,瞪着他:“你弄的?”
贺辞:“?”
虞乔指了指瓶盖:“这就是你的目的?”
贺辞挑了挑眉,凉凉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你拧不开是因为你拧反了。”
虞乔:“……”
他呆了半晌,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哦。”
他重新试了一下,果然很顺利就把瓶盖给拧开了。
贺辞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还是老样子,只要喝了酒就跟智商降到负二百五一样。
眼看着虞乔沾了碘酒,但是却怎么也对不准自己脚踝上伤口的时候,贺辞冷眼旁观,心想绝对不会帮忙的。
曾经也不知道帮这个笨蛋处理过多少次伤口,但是也没换来几声好话,想让他撒个娇都难于登天。
虞乔独自努力着,有点较真。
酒劲上头,晕眩感让他有些看不清伤口的位置,又或是看清了但是手上的动作总是出差错。
他到最后都开始怨怪为什么这个伤口这么细,找起来那么难了。
正当他腰都酸了的时候,手中的棉签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一把夺走。
贺辞不耐烦地把这只都已经干涸了的棉签扔了,拿起新的棉签沾了碘酒,帮他涂在了伤口上。
沾取碘酒的时候他的动作还有些粗暴,但是棉签一触碰到虞乔的伤口上时,他的力道就下意识地放轻了。
虞乔直起腰来,按了按酸痛的肌肉,轻轻叹气。
“我只是喝了点酒所以才涂不准的。”
贺辞把创可贴给他贴好,闻言眯了眯眼,冷哼了一声。
就知道这个小白眼狼不会认自己的好。
“所以呢,为什么明明酒量不怎么样,还要喝?”贺辞冷冷道。
“嗯?”虞乔听他这么说,顿时就有点不服了,“我酒量怎么不好了?”
“一共喝了多少?”贺辞一语中的。
虞乔想了想,丧气了。
确实不多。
“或许是因为度数高。”虞乔不死心地继续找原因,最后耍起赖来,“再者说了,你怎么会知道我酒量好不好,你知道什么……”
贺辞闻言,眼神里的神色又冷了冷。
是,说得没错,自己有什么立场去说了解他?
“你现在喝成这样,算不算渎职?”贺辞恢复了冷淡的神情,“还怎么保证我今晚的作息正常?”
虞乔睁大眼,顿时不爽了:“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啊?我今晚喝酒还不是为了你?”
贺辞:“?”
他冷笑一声,觉得实在搞笑。
跟自己当初的情敌亲亲热热在一起喝酒,也不知道阴阳怪气给谁看,还好意思说是为了他喝酒?
虞乔看出了贺辞神色中的不赞同,觉得自己的工作没有得到肯定,脚踝上的伤口适时地疼了起来,于是怒道:“还有我这伤!这得报工伤!”
贺辞从未听过这么离谱的“工伤”,反倒好奇起来他能就此说出什么花来:“那你说报工伤的理由是什么?”
“我 ……”虞乔憋出一个字来,又觉得说不下去了。
毕竟直接说是为了撮合他跟骆辰旧情复燃就显得有些……过于直接。
万一贺辞现在对骆辰情绪还是比较激进,自己直接这么说了,那必然是起到反效果。
见虞乔憋半天也憋不出第二个字,贺辞勾了勾唇角。
喝醉的虞乔,让他看出了从前的些许影子来,喜欢强词夺理,喜欢乱说话,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他眼眸沉了沉,注视着虞乔,忽然发现这五年过去,时光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还是那样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模样。
唯独就是,似乎更瘦了,锁骨的轮廓分明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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