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摇着脑袋,非常抗拒金硕对他的靠近。
金硕的眼神缓缓变了,他不自觉放轻了语气:“方慕,你受不了的,像之前那样躲起来不好吗,躲起来就不用面对了,让00397出来做好吗?”
方慕捂着脑袋,眼神混沌,眼皮不住地颤动。
这个人让他感到非常的恐惧,方慕抑制不住那种从心底漫上来的感觉。
“我们现在要回去了……”金硕继续说着。
方慕连忙出声制止:“不行,我…我现在有客人,藏先生刷了卡,包了我一年的。”
金硕转过头来,眉毛微挑了一下:“什么藏先生?”
方慕表情愣住,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
金硕说:“你又生病了吧,从来没有什么藏先生,你也没被谁包了一年,你刚被客人退货回来我来接你走的,你忘记了?”
“什…么?”方慕语气艰涩地,难以置信地问。
金硕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再次对上方慕的视线:“我说从来没有什么藏先生,从头到尾没有这个人,这可能是你又发病了,之前是小狗,现在是什么不知名的藏先生,你总幻想出来什别的什么,保护你,或者替代你面对你不想面对的东西,不是吗?”
金硕摊了摊手:“好了,现在也应该面对现实了,我们回去了,希望你以后能好好表现,不要那么快被退货好吗,这样下去,老板真的会不开心的,你也不想这样对吧。”
方慕整个人像是被摄魂了一样,他血色飞快地从脸上下去,变得苍白,白皙的手脚全部僵硬起来,难以呼吸一样,缓慢眨动眼睛:“假的?没有这个人?”
金硕再一次靠近了他,语气坚定的重复:“假的。”
他看着已然丧失了全部行动能力一样的方慕,伸手把他捞到了自己腿上,面上不动声色的,用手抚开方慕被汗水打湿的额前的发,动作轻柔至极,像对待什么脆弱的珍品。
心里却对方慕出现这样的反应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度的不悦感。
金硕的目光深沉,不知道脑子里到底又在思索计划着什么,他只是一下又一下地帮方慕整理他已经完全没有头发遮盖,变得光洁的额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怀里的原本他以为已经安分下来的方慕,在一个红绿灯的间隙,陡然剧烈挣扎起来,像是发病那样,眼睛光都是散乱的,嘴里尖叫着说:“不!不是!”
精神病人发起病来,力气可能都会变得很大,金硕一时猝不及防,没有制止住他。
方慕脑袋撞上车玻璃,用手突然拉开车门,身体整个就翻了出去。
这时候红灯倒计时已经结束,车里涌动,方慕的身体在地上滚了两圈,一阵刹车声,咒骂声还有鸣笛的声音响起来。
金硕看着摔在车流中的方慕瞳孔一震,没来得及伸手抓住,本来要下车继续追的时候,一辆车行驶了过来,遮挡住了金硕的视线。
车的后方开始响起来喇叭声,是后面的车在催促。
这样的马路中间根本没法停车,金硕从车上下来,看见已经从地上起来的方慕一路跌跌撞撞,飞快地隐入跨年夜的人流里。
金硕最终收回了原本迈出去的脚,坐进车里,缓缓吐出一个字:“走。”
方慕一路飞奔,像是身后有什么恶鬼在追他,他一路跑得筋疲力尽,额头上因为刚才从车上翻下来,磕出了血。
他穿过尖叫的人群,人来人往的街道,辨别不清任何方向,眼前的一切都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黑雾。
等到他终于跑不动的时候,他倒在地上,冷风吹过,他的喉咙里一片腥甜。
他费力地睁开模糊的双眼,每次呼吸都似有砂石磨过喉咙,他倒在那里,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他看到自己的左手边就是那熟悉的小区。
对,藏先生的家。
原本已经筋疲力尽的方慕,挣扎一样的,挤出来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
回家,回去就溏淉篜里好了。
回到那里,那个能够获得平静的怀抱,迎接属于他的,干净的吻。
只要回到那里,就能确定他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自己给自己虚构出来的梦境。
方慕迈开腿,走进小区,在电梯口,神经质的一下又一下重复的,急切地按着电梯按钮。
等到电梯下来,他进去,按了那个熟记于心的楼层号码。
电梯打开,方慕站在门前,伸手在口袋里摸到了一把钥匙,这一下像是给了他一些信心。
钥匙,对,他还有家里的钥匙。
他掏出来钥匙之后,开了两下,但是门锁好像有点儿问题,方慕不得不的用力地,多尝试了几下。
这使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的方慕费了不少力气,心里也逐渐起来一层焦躁感。
怎么还不开,怎么还不开啊!快点吧!快点开开!
方慕的眼睛开始发红,像是被困于囚笼的动物,他甚至开始控制不住地用身子撞起来门。
“啪嗒”一下,门终于开了。
方慕双眼发亮,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地进了屋里。
然而下一刻,方慕就被深吸的那口气呛住了,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儿怪味。
走了两步,脚下就被绊了一下,是一些外卖盒,被方慕踢倒之后,洒落出来一堆残羹剩饭。
方慕受到惊吓一样往后退了一大步,而后又心神不定地慌张跑进卧室里,然而卧室里没有他熟悉的双人床和铺满了屋的厚绒地毯,只有一张单人床。
卫生间里也只有一个人的洗漱用具,他从卧室里脚步慌乱地走出来,撞进客厅里,摸到沙发上有一层浅浅的灰尘,他跌倒在满是昏灰尘的沙发前,惊惶不已:“不会的,这不会的……”
他慌乱地转动脑袋,然而客厅里也没有他熟悉的那架白色的三家架钢琴,客厅连着的阳台上也没有什么郁郁葱葱的假花。
只有稀稀落落几盆,死掉的盆栽。
眼前的黑雾越来越浓,方慕痛苦又绝望地闭上了眼,他突然痛哭起来,假的,原来真的是假的,没有这个人,从来都没有藏揽柏。
方慕崩溃的哭叫出声,眼前的黑雾下突然浮现出来男人的下半张脸,方慕恍惚间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冷笑。
方慕骤然睁开眼睛,惊弓之鸟一样张望着四周,那半张脸却开始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每一处。
是异常熟悉的,极度的恐惧感,是谁,想不起来…不,不要想起来……
又是一声充满了嘲弄的笑声,这声音像是一道鞭子,甩在了方慕身上:“不…不要…啊…啊…让我死了吧…让我死啊!”
方慕捂着耳朵,痛苦地哀叫起来,他疯狂地摇头,像是陷入了一种没有尽头的恐怖绝望里。
没有人来救他,也没有人会救他,他想起来了,他求救过的,他求救过很多次,但是结果呢,都无一例外。
于是只能自己救自己,于是有了小狗,后来又有了藏揽柏。
方慕泪水止不住地流,原来从云端被拽落下来,变得稀巴烂的感觉就是这样。
救命稻草,怪不得这么不经拽,因为上面根本没有人拉他,从始至终,稻草的两端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藏揽柏站在巨大的屏幕面前,看到屏幕画面中铺天盖地的雪色,一双赤白削薄的脚从自天空中延伸而下的阶梯上迈出,雪国圣子身着白色的绸袍,漂亮至极的眉眼,银色的发,甚至连那卷翘浓密的睫毛都是银白色。
他就那样走下来,坐进冰晶结成的王座上。
他浅如水色的瞳孔中仿佛不含任何的情感,垂眸的那一瞬间,你仿佛看到万物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藏揽柏目光落在画面上,失神一样喃喃出声:“上帝造物。”
突然的,一道惊呼打破了藏揽柏的艺术欣赏。
罗宴手里拿着手机,突然转向藏揽柏:“你快看这是谁!”
是当地网红的直播,画着亮蓝色眼影的主播发出来叫声:“快看!有人要跳楼!在这跳楼呢!”
位置在市中心商业大厦的对面,那是一栋老的商业楼目前正在翻修,最高楼层是七楼,现在顶层上站着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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