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说完,身边的一圈人都开始起哄,小宇也跟着笑,大声道:“你们可以了啊,现在是谭哥的题!”
看来刚刚小宇的疑似女朋友给他发消息了。
谭栩压着跳个没完的右眼皮,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大家见他准备说话,全部闭上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在万众瞩目下,他的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
谭栩心中警钟猛地敲响,低头一看果然是余宴川个不长眼的。
这才八点钟,这人肯定睡醒了迷迷糊糊的选择性眼盲,忽略了“九点半”这个定语。
他果断点了挂断。
谭栩再次摆出那个得体的笑,抬头对大家说:“如果因为团建回去晚了……”
铃声再次响起。
谭栩脑子里奔腾过无数句“我真他妈服了”,就听提问的男生带头说:“谭哥你接吧,没事儿没事儿!”
大家一起说着“没事儿没事儿”。
谭栩心道这不是有事没事的问题,可现在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他的手机上,他骑虎难下,只好点起接听。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果不其然,余宴川说出了那句台词。
的确是刚睡醒的声音,嗓子有些发哑,还带着一丝微妙的不耐烦。
他声音不大,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也足够旁边几人听到了。
林予的目光最为意味深长。
简直是针对临时的场景剧本演了一出舞台剧,谭栩和风细雨地笑着:“你再仔细看看我的消息?”
那边的余宴川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退出去看完消息后也不知道如何找补,只好说:“那我一会儿……再打一个。”
第7章 反复
谭栩放下手机,一脸木然地端起杯喝了口雪碧。
没什么人对刚刚那通电话发问,离得远的都没听见,挨得近的不敢吭声。
按照余宴川的不靠谱程度,要是没有他那殷实家底撑着,花店迟早被他干倒闭。
余宴川连打三个喷嚏,拿脚趾头都猜出来是谭栩在骂他。
他顾不上腹诽回去,先拨通了存在备忘录里的电话。
他是被八点十分的闹钟吵醒的,翻个身缓了半天盹,才想起来五分钟后有个客户和他约塔罗牌私占。
这么宝贵的五分钟,他先花了两分钟给谭栩打电话,怎么看怎么够义气。
私占的问题大都很细致,他遇到过有人占某一项目的走势、未来几周的事业发力点等等,但至今没怎么接过占感情的。
也不知是不是他身上有什么怪异磁场,在感情这方面无论是占自己还是占别人,抽出来的牌卡永远是凶卦。
来找他算塔罗牌的基本都是朋友的朋友,等占完再口口相传推荐给其他朋友。
他总是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其实也就是走个预警流程,毕竟不信的人也不会花钱来找人算。
上礼拜他给一个女孩算了婚姻,属实不太顺。
女孩挂电话前的沮丧肉眼可见,他本想安慰一下,却又不知道该从何下口,只好说:“事在人为。”
话虽如此,但余宴川总是会想,牌面里所预兆的未来,究竟是立足于眼下看到的“在这个时空里本应如此”,还是建立在这一刻的“事在人为”后,把所有还未出现的努力与改变已然囊括其中而得到的结果。
像时空扭曲成的莫比乌斯环,他看到的是因果之下的结局,占卜师手中所计算出的某人人生里包含了这一次的占卜。
如果是后者,那未免也太悲哀了。
不过后来有业务水平更高的同行告诉他结局当然可以改变,这让他看开了一些。
摇摆在理想主义者与悲观主义者之间的一念之差。
这一次约了私占的是一位濒临崩溃的考研人,余宴川翻卡的时候心情还算平静,他很少会共情电话那一端的情绪,好在从牌面看结果不差,岸是应该能上,就是大概率要接受调剂。
谁知对面一听就受不了了,哽咽着说:“那个看星盘的和看手相的也这么说,怎么办啊,我不想被调剂……”
余宴川闭着嘴等他一个人呜咽完,才说:“我给你抽一张化煞。”
他两手利落地洗牌,掉出了一张宝剑六。
“赶紧学习去吧。”余宴川扫了一眼牌,把它推远一些,“心里有数了就别浪费时间在占卜上,抓紧时间学习……事在人为。”
生意不好做,算命算了五分钟,剩下十几分钟都在安慰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余宴川一个自己都没读研的人还去当考研人的人生导师。
挂断电话后他自觉灵魂得到升华,决定把拖延到九点多的晚饭吃掉。
黑白颠倒的作息让人白天总是萎靡不振,余宴川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楼上会半夜十二点多打豆浆。
但理解归理解,十二点半时豆浆机再次准时响起,余宴川还是震怒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宛如推土机在客厅里工作,他怀疑在这样的环境里做梦都是自己置身战场。
余宴川(203谭):又来了,你家养的公鸡是不是记不住东八区的日出时间啊?
今天终于有个疑似豆浆机主人的人发言了。
笑看人生(303李):请注意素质。
余宴川(203谭):我在骂公鸡,你急什么?
笑看人生(303李):@居委会王姐,这位谭先生出语伤人。
余宴川(203谭):我在骂公鸡,你急什么?
楼上顿时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天花板差点没漏几个洞。
接着就听卧室门外传来脚步声,谭栩一脚蹬开他的门:“人家住楼上,你住楼下,你别惹事啊,我不想跟你同甘共苦。”
余宴川躺着没动,床头小灯在他侧脸照出一片温馨的暖黄色:“我在骂公鸡,你急什么?”
谭栩咬牙切齿:“你顶着我的名字骂的。”
“不好意思。”余宴川毫无感情地道了句歉,把群昵称改成了“203你祖宗”。
群里那位102李站出来结束了这场鸡同鸭讲的对峙:我已经给片警打过电话了,下不为例。
这句话之后那位笑看人生总算消停下来,豆浆机像昨天一样打了十五分钟,结束后整个屋子陷入了空前的宁静。
余宴川没有梦见战场厮杀,反而梦见了他被笑看人生一棒子打晕,然后大卸八块装在豆浆机里。
梦境过于真实,何明天打了三个电话才把他叫醒,余宴川还沉浸在碎尸案余韵里,接起电话时都有些恍惚。
“记得过来啊!”何明天的嗓门很大,“我给你介绍对象,你打扮一下那个鸡窝头发。”
何明天上次带来的是可爱弟弟,上上次是帅气弟弟,余宴川本以为他这次又领了个弟弟来,没想到推门进去后,看到的是一个人高马大、比他还硬朗的男人。
余宴川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半步。
“川!”何明天从卡座里探了个头,对着他招手,“来来来,这是小周,你们认识认识!”
小周坐在那里的气质更像是个要喊大哥的,余宴川实在叫不出口这句小周。
他穿了一身很普通的休闲服,仍能看到短袖下若隐若现的肌肉。
余宴川感觉何明天误解了他的意思,他说不喜欢弟弟,不代表只爱肌肉硬汉。
小周很大方地对他点点头,伸出一只手:“你好。”
余宴川握上去,仿佛在赴宴掰手腕:“你好,我叫……余宴川。”
酒水早已点好摆在桌上,这个时间里酒吧不算热闹,甚至最靠边那排还有几个宿醉未走的在打呼噜。
小周五官锋利,剑眉压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一直盯着余宴川的脸,被发现后讪讪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你有点眼熟。”
非常老套的搭讪套路,但余宴川感觉他似乎是真的在思考在哪里见过面这件事。
“是吗?”他不以为意地勾着嘴角,对着小周歪了歪酒杯。
小周是隔壁大楼那家VIP健身房的什么特级教练,一会儿就要去上班,是提前到了十几分钟顺路过来坐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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