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岭这下被彻底被逗乐:“你是律师啊,怎么能说傻话。而且一式两份的合同,你也不可能把两份都撕了。”他轻轻推开简少钧,“你让我冷静两天,我承认把心收回来没那么难,只是你现在跟我解除合同我也受不了,但是我保证我不会再说僭越的话。实在不行,我今天就去客房睡。”
“没有床。”
“不是有个气垫床吗……”
“漏气了。”
赵岭:“……”
赵岭沉默片刻,无奈地一笑:“我可以把心收回来,但前提是你不能逗我,我这人可不经逗了,万一我收不回来了,违约金我可不会付给你的。”
收不回去能不能就不收了?可话到嘴边简少钧却只说出了:“不收你违约金。”
“你看。”赵岭无奈一叹,“简少钧,我跟你说,你不要随便对人这样,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从来都没有误会。
赵岭犹自说道:“我能拎得清,但是别人不一定啊,你这样容易招烂桃花,对不对?”
“没有别人,所以也不会有人误会。”
“谁说的。”赵岭舔了舔干涩的唇,“陈贻不是吗?”
简少钧:“……”果然是现世报。
——
简少钧被赵岭推进了浴室,等简少钧洗好出来后房间里静悄悄的,卧室漆黑一片,简少钧心中一紧,连忙叫了两声赵岭的名字,却无人回应。
他将擦头发的毛巾随后扔在一旁,从客房找到书房,又找到了客厅,黑咕隆咚的一片无人应他。他抱着最后一点的希望拉开阳台门,心中存着可以看见一个冲着自己笑盈盈喝得微醺东倒西斜的赵岭。
只可惜那双铁灰色的眸子落在已经布了一层尘的躺椅上失去了那一点的亮光。
心头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简少钧这才意识到自己多么的可笑。
明明舍不得,明明知道就算是自己强行断联赵岭也还会站在门后等着自己推门而入,明明……收不回心的是自己啊。
紧抿着唇泛着白,简少钧失魂落魄地关上了阳台门,抬头环绕四周,熟悉的家,怡人的香氛,湿润舒适的皮肤。
可他此刻却觉得很孤单,甚至比那偌大的审讯室还要让人感到孤单。
抬着灌铅的腿简少钧木然地走回了卧室,他没有开灯,沉默地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想去摸枕头底下的袖扣,却扑了个空。
是了。
警察一定搜索过他的家。
简少钧就这样坐在床沿,看着被晚风吹拂飘逸的窗帘。
夜色很美,但简少钧却觉得这夜色逼仄浓郁得惊人。
赵岭其实是个认定了便不回头的人,如果他认定了他们回到最初的原点是最好的,是不是自己以后就连名正言顺见赵岭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挑破窗户纸是这样的感觉?
明明已经是五月的尾巴了,简少钧还是觉得风冷得可怕,顺着那被捅破的窗户纸呼呼地往里灌风。
或许还有人跟他有一样的感受。
一声「阿嚏」从简少钧的背后传来,赵岭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吸了吸鼻子:“你洗完了?我怎么睡着了?”
简少钧一瞬间僵直了,他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己是不是传声了幻听,可身后咕咕涌涌的动静却与幻听毫无关系。
“你……”
赵岭伸手按了一下床头台灯,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然后赵岭没能拿起自己的手机,因为他被紧紧地保住了。
赵岭眨了眨眼睛,他似乎能感受到此刻简少钧心情的起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
没事不能这样,但简少钧既然不愿意说,赵岭也不逼他。伸手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简少钧的背,就像哄孩子那样,一下又一下,很快就把他自己给哄睡着了。
简少钧有些好笑地支起身,只是笑在看见昏黄的灯光下那显得更骇人的黑眼圈就再也笑不动了。
赵岭说他遭了罪,但他却觉得,赵岭比他遭的罪更多。
轻轻给赵岭掖好被角,把他放在床头柜打算等等加班用的笔记本电脑拿到桌上放好,又将台灯关掉,室内重归于黑暗。
夜还是那个夜,但却陡然暖和了很多,简少钧钻进了被窝,展臂压着赵岭身上的被子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
赵岭或许察觉到了这个拥抱的窒息,于是往拥抱主人那一方凑了凑。
本能地就像惹了祸的小狗,想要讨好他的主人。
不过主人似乎并不吃这一套,搂着他的手臂越来越紧。
小狗不知道主人的想法,却觉得他的主人不会生他的气,于是安安心心地打起了小呼噜。
简少钧支起脑袋,终于在那令人心疼不已的眼下落了一个吻,完成了之前他没能完成的动作。
——
第二天起来时,简少钧醒得很早,却没想到他一动,赵岭也醒来了。
而且赵岭猛地挣扎坐起来时浑身大汗,睡衣紧贴在后脊上,在看见简少钧的那一刻,他似乎才松了一口气。当脑子努力分辨出现实与梦境的区别后,赵岭终于舒展了眉头,笑道:“早。”
这个笑有气无力,足以看出刚刚那个梦境让赵岭经历了一场劫难。
“梦见什么了?”简少钧拿过床头的毛巾将赵岭背上的汗仔细擦干净,随后又把被子往他身上压了压,“再睡一会儿,还早。”
赵岭躺下了,可却没有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简少钧。
简少钧见状也只好躺下:“梦见我了?”
“金承业……”
简少钧皱了皱眉头:“你不梦我梦他做什么?”
赵岭被逗乐了,紧绷的情绪也终于和缓了一点:“金承业会在牢里待一辈子吗?”
简少钧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能确保他短时间绝对出不来。”
“少钧。”赵岭突然攥住了简少钧的手,语气决绝,“那就让他在里面待一辈子。”
片刻怔忪后,简少钧用被子把赵岭卷了起来,随后就像抱大春卷一样抱在怀里。
“放心,他会罪有应得的。”
“嗯。”
但赵岭心中还是有不安,金承业这个人是个疯子,一旦让他明白过来是简少钧设计的他,不,不用他明白过来。单就简少钧平安无事,而他身陷囹吾,就足以让金承业为此嫉妒发狂了。嫉妒使人疯狂,更不用说一个本就疯狂的人。赵岭知道自己做的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但这个梦却无形中说出了他的恐惧。
他怕哪一天金承业出来后,会报复简少钧。
赵岭想的其实简少钧很早就考虑过了,至于要不要做,之前他也犹豫过。
毕竟那也是生他养他的人。
但看守所走了一遭,简少钧却觉得自己平白担心太多,熊浩不来是他说的。
而且熊浩知道他大半的计划,自然也知道自己有出来的把握。可金博赡没有,而一无所知的金博赡却没有为他聘请任何一位律师。想起刚刚刷到的港城新闻——金家大少惹是非,老爷子重金聘大状。简少钧就觉得自己的担忧属实有些多余,或许老爷子确实是把自己当儿子的。只是儿子也有三六九等,如果把他捞出来要赔上金承业的话,那不妨就让自己顶一顶罪又何妨?
放心。
简少钧冷笑了一声,手却轻柔地给赵岭再次压了压被角:“要么不做,要做做绝,我明白的,不用担心。”
“嗯,你也不能全然放心警察。”赵岭轻声道,“我能感受到徐霄光他们的压力。金承业前半辈子做的坏事一定不止这几件,我们都找找。”
一罪不成,那就数罪并罚。
简少钧屈指一弹赵岭的额头:“聪明。”
“那是。”赵岭扬了扬下巴,“简律言传身教。”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么一个学生呢?”
“谁是你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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