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夫人皱着眉,欲言又止。
副院长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道:“是,您放心。”两个主任也忙跟着点头。
“王院长,谢谢你,我和我母亲还有话要说。”
副院长带着主任和护士都迅速离开了病房。
瞿末予长吁一口气,闭目靠在床头,心中百感交集。他一直想要得到的S级的继承人,竟会这样戏剧性地来到他身边,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有一瞬间的狂喜,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件事暂时不能让他爸知道,也暂时不能让沈岱知道。
他爸正因为失去了周家这门亲事而怒火冲天,如果发现丘丘就是自己想要的S级的继承人,一定会要得到丘丘的法定抚养权,沈岱肯定受不了。同时,沈岱若知道了这个消息,只会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丘丘。
这一上一下的心理落差,让他的头又胀痛起来。
瞿夫人和他想到了一处,她捏着手里的病例,无奈道:“丘丘这么优秀,真是一件好事,但现在确实不是公开的时机。”
瞿末予用指骨抵着眉心揉按,用疼痛转移疼痛,他低喃道:“不能让阿岱知道……”
瞿夫人用自己的车接沈岱出了院,送往市里的那套公寓。
沈岱捏着自己的手机,想着刚刚看到的白向晚给他的留言,不知该如何回复。
白向晚是这样说的:阿岱,发生了这些事,我们都平复一段时间吧。你不要怪小蝶,她是太紧张了,怕你出事才把我叫过来,我不知道这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你和瞿总之间的问题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去解决,就算是为了丘丘,我无法给你建议,但我祝福你,如果你和丘丘需要,我们仍然在。
沈岱心里难受极了,在他意识最模糊的时候,瞿末予可能对白向晚使用了信息素压制,无论是不是他的记忆混乱,俩人的冲突是一定的,更为严重的是,这件事会对白向晚和小蝶的事业造成怎样的影响?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自己的麻烦拖累一直真心帮助他的人。
僵坐了很久,沈岱才打开手机,回复道:对不起,也请代我向小蝶道歉。
他想等他身上的白榆信息素消失了,他必须和瞿末予谈这件事,哪怕他害怕瞿末予。
每每想到瞿末予,他的心都会战栗不止。明明瞿末予没有标记他,可在发q期的那一场春梦里,唤醒了太多被他拼命压抑的身体记忆和心理记忆,为了自保,为了不被漫天遍野的伤痛和绝望撕碎,在他躺在手术台上洗标记的那一刻起,他就把所有和瞿末予有关的美好回忆,都深深封印了起来,决不允许自己再念起一星半点。因为有丘丘,他仿佛什么苦都可以扛下来,但唯独不能直视曾经有过的昙花一现的幸福。
人会在黑暗中麻木进而忘记黑暗,但一束光却会提醒你身处黑暗。
如果不是瞿末予最后要标记他,唤醒了他的应激反应,他一定会无底线地沉沦,这一刻,他或许该庆幸洗标记时的痛给他留下了终身的阴影,让他能够在发q期的高c中找回残存的理智。
第九十四章
保姆把丘丘送到的时候,丘丘一闻到沈岱的信息素就开始咿呀地叫,被沈岱抱在怀里后,一对琉璃珠般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爸爸,好像少看一眼人就会消失,慢慢地,眼中蒙了一层水雾,嫩红的小嘴也扁了起来,看上去委屈极了。
沈岱又心疼又自责,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柔声轻哄着。
瞿夫人在一旁摸了摸丘丘的脸蛋:“丘丘乖,乖宝宝真可爱。”她眸中闪动的情绪是复杂的,丘丘让她不停想起幼时的瞿末予,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知道丘丘的信息素等级也是S级后,她觉得父子俩长得越来越像了,还有那能吃能睡、小牛犊一样的体格,和喜恶分明、偶尔表现出来的小心机,很多地方都和瞿末予小时候如出一辙。
她现在看到丘丘有一点不适,就会心疼,当年她是怎么忍心那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难受极了。
沈岱嗅了嗅丘丘身上混合着燕麦沐浴露和奶味儿的体香,温暖的气息能暂时抚平人生的褶皱,沈岱感到身体又获得了一些力量。
瞿夫人说道:“阿岱呀,你们就先住在这里,这里离公司也近,你中午完全可以回来吃午饭和午休,这样丘丘也不会白天见不到你。”
“好。”这样的安排对他和丘丘来说都是好的,虽然并没有脱离瞿家的势力,但至少不必惴惴不安地和瞿末予住在一个屋檐下,想到瞿末予,他欲言又止。
“你放心,他没有这里的密码。”瞿夫人用手指拨弄丘丘头顶的绒毛,柔软的就像小奶猫的腹毛,她淡道,“我可能拦不住他想过来,但你可以不给他开门。”
沈岱倒没有过多的担心,因为担心是多余的,很少有什么事物能真正阻拦一个顶级alpha。
周一去上班的时候,沈岱在后颈贴了双层的信息素贴纸,又加了一张膏药贴,白榆的气味原本就逐天在减淡,现在完全被药味儿掩盖了。
他到研究所的时候,发现气氛比起他刚回来的时候,变得更不一样了,他在部分同事的言行里嗅出了讨好的意味。
瞿末予和周晓初取消婚约的新闻并没有什么社会性的热度,毕竟瞿末予是个企业家,不是明星网红,股价虽然有一定影响,但幅度不大,属于正常调整的范围,财经圈更多的关注点在于瞿家利用周家促成和X行的合作,如今婚事告吹了,这一手多少有点过河拆桥的味道,会不会影响那笔融资。
而星舟集团内部自然是将沈岱定为了八卦的焦点,从两年前俩人传出绯闻,到沈岱突然请了一年多病假后又突然回归,并盛传已经给瞿末予生下了一个alpha儿子,接着瞿末予主动送午饭示好,并解除了婚约,这一系列的故事连起来就是一出精彩的豪门大戏。之前背地里拿沈岱做笑料的,眼看着沈岱真有可能“入主东宫”,不免也动了别的心思。
沈岱已经做了很多准备,但还是被这种诡异的气氛搞得心神不宁,一上午又是大多时间躲在办公室里度过的。
中午的午休他没有回家,虽然很想丘丘,但他也希望丘丘能一步步降低对自己的依赖,更重的是他得去看看姥姥。
姥姥也很惦记丘丘,但不同意沈岱把孩子带医院来,吃饭的时候几次询问自己要几天才能出院,沈岱不忍告诉她实话,只好安慰她说快了。
沈秦今天表现得格外慈爱体贴,不但没有向往常一样明里暗里劝他找瞿末予要钱,还主动关心起丘丘和他的工作,并保证自己会照顾好姥姥,让他不用担心。
沈岱对沈秦太了解了,这种反应无疑就是他那些态度微妙的同事的放大版,以为自己真的要攀上高枝了。沈岱不拆穿,对沈秦的试探也避而不答,陪姥姥吃完午饭就走了。
局外人总是透过种种现象揣测真相,其实不过是将真相梳妆打扮成他们想要看到的模样,而身在局中之人,历经了所有的真相,依然什么都看不清。
沈岱已经无力去想他们之间的种种,他就像是掉入泥沼之人,起初还想爬上去,可越挣扎就陷得越深,他只能放弃自救,随命运沉浮。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几天,期间只有瞿夫人来看过一次孩子,瞿末予没有动静,可越是如此,沈岱心里反而越忐忑。
这天晚上,沈岱正在给丘丘洗澡,丘丘躺在小青蛙洗澡盆里,欢快得一直蹬腿,把沈岱前襟都弄湿了。
保姆在一旁笑:“四个多月的孩子这么有劲儿,可真少见,你看那小腿儿,跟小肉杵子似的,以后得多高的大个儿呀。”
沈岱抓着丘丘的脚腕,放到嘴边咬了一口,逗得丘丘咯咯直笑,他也跟着笑了,似乎也只有面对孩子的时候,他能获得片刻的放松:“好了,不玩儿了,一会儿又该兴奋得不睡觉了。陈姐,毛巾递给我。”
沈岱刚给丘丘擦了一半,门铃突然响了。
陈姐随口说道:“这么晚了谁呀。”她就要去开门。
沈岱突然预料到了什么,他忙道:“陈姐。”他拿着毛巾追到了客厅,把毛巾递给陈姐,“麻烦你给丘丘擦,擦干了就抱去睡觉吧,我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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