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个低沉而坚定的画外音,两个人影从燃烧着的门里向外扑出,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一个金属银壳的手电筒飞出的抛物线特写,桄榔一声在地板上打了个晃,滚在一边。
王炮刚毅的表情,浓眉皱起,眼神炯炯,脸已经黑得跟包公一样了。他把旁边软手软脚的陈向阳半拖半抱地周在身边,在四下的火光和浓烟里匍匐前进……
大姨妈坐在小马扎上,挥着手,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监视器,轻轻地:烟雾……多点……再多点……恩,镜头呢?人呢?
咳,咳,咳……摄影棚里浓烟四起,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呛的受不了了,或拿衣服遮面,或拿帽子捂脸,纷纷冲了出来。
大姨妈愤怒地:特效师呢?
阿保带着防毒面具,左手上操着一把破芭蕉扇,右手拎着煤炉,从浓灰的烟雾中飘出:这呢。
大姨妈愕然:阿保,怎么又是你?
阿保:少来这套,经费不足,你一共就请了这么几个人,除了这老哥几个搞专业的,剩下的杂活不全我包了吗?
大姨妈:奥,对。一扫众人忽然:恩?我那俩男一号呢?
众人环视:是啊,是不是还在里面呢?……哎,出来了出来了。
大姨妈冲着两人就扑过去了:哎呦,没事吧?
王炮激动地举起手来:妈导,我没……手伸出去落了空,大姨妈扶着陈向阳给他顺顺背,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欣慰地:恩,还好,这脸上还是没事。你的脸最重要了,在我们这戏里,知道不?今天有没有用大宝啊?
陈向阳潇洒地一甩头:妈导,我知道,谢谢您。我每天都用,完全按您的意思,早晚两次,卸妆用专门的洗面奶,清新爽洁不紧绷……
王炮以手在半空中的虚握手状变成了化石。
忽然众人惊呼:王炮!你烧起来了……那!……那!
王炮一跳,低头一看,不得了,这下真和至尊宝一样,烧到祠堂门口拉。
啊!一声惨叫,一个人影就上窜下跳地在众人面前跳起了夏威夷草裙舞,不过是用的快进镜头。
众人的眼珠随之上下左右的摆动。
保安!大姨妈当即立断,准确地喊出阿保的全名。
有!阿保很激动,要知道这可是妈导头一次在片场不呼职务而直呼其名啊。
快把里面的灭火器拿来!
收到!阿保还没迈步,就见裆部挂着火球的王炮已经在地上打起了滚。
等我来!危难之时显身手,向阳同志伸手一拦,闲人止步。
王炮,你给我摊平喽!陈向阳一声暴喝,深吸一口气,一个小助跑,脚在地上一蹬,人就跳了起来,双手支地一个空翻,左脚平伸180度,右脚曲起90度就向目标而去。
来势汹猛,王炮百忙中睁眼一瞧,人都软了,只有眼神里透出无限惊恐:不--要--啊~~~~~~~~~~~~!后面的啊声就象按住了电门。
连妈导在内,众人一起把头扭到一边,不忍心啊。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陈向阳一直维持着右脚站地的姿势,左脚使劲踩着那团始终不熄的火:我踩,我踩,我踩踩踩!
直到王炮已经痛得快没声息的时候,终于,最后一点火星消失了。
众人长出一口气,掌声响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果然不愧是男一号啊。师奶级杀手,厉害厉害。
陈向阳谦虚地笑了:那里那里,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是一个演员嘛。
王炮浑身焦黑,双手支地,缓缓地坐了起来,茫然地注视着众人,再低头看了看裤裆。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人是……
大姨妈走了过来。王炮觉得自己眼泪要下来了:妈……妈导……
大姨妈握住陈向阳的手上下摇晃:恩,很好很好。怎么用那么大力气啊,脚没事吧?王炮,你还愣着干吗,你现在这个造型很好啊,太好了。赶紧,清理现场,各部门就位,咱们别耽误进度,大家都要拿出点专业精神来!
王炮:妈导……我……我受伤了……我……我不行了我……
大姨妈正在指挥众人,一听这话就虎眼圆睁:胡说!轻伤不下火线!告你啊,经费就这么多,你想上我这诈医药费,我可没地给你报销去!
王炮面部抽搐:可我……我现在真得很痛苦啊!
大姨妈惊讶地:啊?真的?
王炮点头。
大姨妈拍拍手:场记,赶紧,把分镜剧本拿来,现在演员情绪上来了,我们改拍王炮大闹复健室那场!
王炮:……
阿保欢天喜地地在片场里奔走相告:好消息,换场景了,大家又可以客串群众演员了,欧!又可以多吃一份盒饭喽!
陈向阳狠狠地瞪了王炮一眼:哼,又没我什么事了!算你狠!
男一号王炮再次变成了化石。过了N长时间,才仰天喊出一句来:我……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呀!
第五十九章
换了车,一路下山。
夜已经深了,依然慢行。车上一开始还有说话声,笑闹声,渐渐地就悄无声息,不是着了就是半梦半醒的萎靡着。
高力强始终坐在那边的副驾座上,抽着烟提神,每过一会,就站起来把我眼前模糊的玻璃擦干净。后来我即使强打精神也有些不济了的时候,他就每次也把自己那块擦出一片来,跟我断断续续地絮叨着:小心,前面弯道。
这要慢……再慢一点。
你还行吗?
我甩甩脸,使劲睁大了眼盯着路面:……行,当然行。
不行,咱就停一下,让你合合眼。
……,不用。
我们都清楚,夜雾中下山本来就挺危险,特别是温度一下来,地面的湿气结了薄霜,和轮胎之间的摩擦力就打了个折扣。所以这时候真是得万分集中注意力,一点都不能分神。象我现在这样的状态实在是很糟糕。好在前面一上一下的已经把路摸了个大概,心里也不算特没底。
至于坏车,前面上山的时候,我问过高力强。他说,已经跟黄姐打了电话,让她明派人和租车公司的人一起上来。幸好,我们当时停的地方是半山腰的一个平台,也不算占着路。但是接下来他就批评我,说:本来打算派别人下山的,这只有你一个人有照能开大客,最应该保持体力的就是你,你主动跳出来算那出啊?这车出了故障,又不是你的原因,谁也没怪你,你内疚个什么劲呀。
我心想你眼神还挺厉害,嘴上说:我那知道你这么想呢,你又没拦着我。
高力强腾地就火了,说:奥,你颠得比兔子都快,我倒是想拦呢,话还没张嘴,人就没影了。我知道你是不是就想跟人闷得密呢?我怎么说啊,我怎么拦啊,我连再派个人下去都没人愿意了呢。
我一声不吭地闷头开车。
你还挺有理呢你,我告你,我看你这上窜下跳的,呆会哪来的精神?!
……,我咬着牙较劲:你放心,怎么地也不会把你们带沟里!不会让你在洋鬼子面前丢这个人!
终于把欧资团送到了白都国际大饭店。
一停好,我就不行了,从高高的驾驶座上跳下来,蹲在露天停车场的水泥地上点了根烟。高力强留了几个人去安排一切。房间和晚宴是早定好了的,跟胖团长下来客气了几句,自有人去拖行李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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