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则焦灼道:“我到底做了什么?抓伤怎么会这么严重?”
沈靳之指节微动,声线忽而放低:“你真想知道?”
那异常的声线试图拉着程沐则跳入某种怪异的情绪里,他舔舔嘴唇,在危险边缘刹住车。
沈靳之没再继续下去。
他轻笑一声:“折腾到现在还没吃饭,我想吃一碗鸡蛋面。”
这样说起来,他确实还欠沈靳之一碗面,原本,他还以为不会有机会再还了。
程沐则没拒绝。
他应声道:“那等我煮好给你送来。”
“就在这儿吧,我叫他上来。”
程沐则来不及说别的,沈靳之已经出了门。
他迟疑片刻,还是没追出去,最后走进厨房搜寻起可用的食材。
面煮得差不多了,门口还是没有动静。不就是叫人上来,怎么半天了还不见人影?
正当他担心时,沈靳之带着时寻进了屋门。
面汤沸腾着,程沐则拿起盐盒。
他随意地向后瞟着,沈靳之和时寻正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交谈。
他们两个应该不认识吧?怎么还聊上了?
等程沐则回神的时候,面已经可以出锅了。
他捞了三碗面,端到餐桌上。
“学长,可以吃了。”
说着,他又向时寻招了招手:“给你少盛了些,你也吃一点。”
三人围坐在桌前,一片静默。
时寻一言不发,卷起鸡蛋面送到嘴里。
“咳咳。”他脸色难看地吞下了那口面,抬眸向程沐则求助,“有水吗?”
程沐则忙找了个水杯,给时寻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时寻连喝了好几口,低头看看面,又抬头看看程沐则:“做的很好,下次别做了。”
说完,他指着次卧对沈靳之道:“我是可以睡那间吗?”
沈靳之点头。
“谢谢。”时寻放下筷子,转头看向程沐则,“则哥哥也早点睡。”
“等——”程沐则叫他,时寻却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
怎么就睡在这了?沈靳之和他说什么了?
看样子,时寻并不想和自己挤在一张床上,既然沈靳之都同意了,他也只好作罢。
餐桌对面,沈靳之含笑着拿起筷子,继续吃面。
想起刚才时寻吃面时的反应,程沐则也拿起了筷子。
“……”
他好像又又又煮咸了。
客厅里格外安静,只有沈靳之吃面的细微声响。
程沐则歉疚道:“还是别吃了,我点个外卖。”
“外卖不卫生。”沈靳之头也不抬地又卷起一口,“我挺喜欢吃的。”
程沐则拦不住,只能陪他一起吃。
虽然味道大体上还过得去,但的确是太咸了。
晚饭吃完,程沐则便不再逗留。
他向次卧瞄了一眼,对沈靳之道:“我先走了,小寻就麻烦你了,我明早再来接他。”
“去哪?”
沈靳之绕到他身前,向他靠近,低声道:“之前不是觉得我的床很好睡吗?”
程沐则周身一震,向后退了两步,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主卧的门板。
他立时紧张起来:“我口不择言,你别放在心上。”
沈靳之却没打算听他解释:“说了就是说了,我也听见了,所以——”
身后的门突然打开,程沐则向后一步,踏进了房间。
主卧温热的空气从身后涌来,撩过程沐则的皮肤。
他紧闭双眼,一大堆话挤在嘴边,却直接被关门声噎住。
他缓慢睁开眼睛,沈靳之却并不在眼前。
一道门板之外,沈靳之说着那句话的后半句:“今晚就再睡一次。”
狂烈的心跳冲击在程沐则的耳膜上,模糊着沈靳之的言语。
门口,沈靳之还在补充:“睡衣在衣柜里,你随便找套新的穿。安心睡觉,我会找别的地方休息。”
程沐则愣在原地。
缓和了好一阵,他耳边的心跳声才淡化了许多。
他用手搭上门把手,最后还是松开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今晚走不出这个房间。与其再试,不如保持现状更好。
程沐则转过身,望着沈靳之整洁的床铺。
他咬咬下嘴唇,走向衣橱。
这是程沐则第二次打开沈靳之的衣柜了。
他记得睡衣的位置,便弯身寻找。
这次灯光大亮,程沐则才瞧见衣服下层的隔板上藏着两排晶晶亮的罐子。
他蹲下身,平视着看过去。
那些都是糖罐,五彩的糖纸在泛白的灯光下依旧散着绚烂的光彩。
后排糖罐里的糖都包裹着白色糖纸,只有最末位的那个罐子里夹着几个极不和谐的黑色色块。
前排的罐子里,糖纸变成了海蓝色,仅有最后那个没封口的罐子里装着红色糖块。
这种红色糖块,和沈靳之平时给他的那种一模一样。
为什么要在衣柜里藏糖?
程沐则不理解。
他没深想,找到新的睡衣后,在原来的位置上放了几百块钱,关上衣柜。
柜门关合的一刹那,他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那种感觉吊得他难受。
他很想休息。
沈靳之的床褥有种特殊的气味,没多久就送他进入了梦乡。
微风穿过纱帘,拂过程沐则手里拿的彩色糖纸。
他蹲在衣柜前,把糖纸投进了眼前的玻璃罐里。
“怎么又在藏糖纸?”
“没有藏。”程沐则拧上糖罐,“我是光明正大地收集。”
“每天都吃这么多糖,你就不怕蛀牙?”
程沐则放好糖罐:“蛀牙有什么好怕的?”
身后的人笑道:“等你上了年纪之后牙都蛀光了,你就知道可怕不可怕了。”
程沐则站起来,转身调笑道:“要老肯定也是你先老。”
他摸了摸下巴:“你比我年纪大,等到那时要是你没牙了我还有,那多遭你嫉妒,不如蛀了牙,还能陪你一起没牙,哈哈哈。”
光芒下,对方的声音猝而收紧:“你说什么?”
程沐则觉得不对劲,立刻认错:“我错了。”
微风努力鼓动窗帘,在阻碍下被迫改换方向,扫过程沐则的发丝。
“你再说一次。”
程沐则困惑地摸了摸脸颊:“说什么?”
那人的声音顺着风声传来,萦绕在程沐则的耳畔。
“说你会陪我到老。”
程沐则灿然一笑,迎上眼前的光:“那当然了,我当然会——”
程沐则猛地从床上坐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怔怔地重复着:“我当然,会陪你到老。”
两颗泪珠难承其重,从他的眼眶溢出,滚烫地落在手背上。
程沐则低下头,苦涩地望着手背上的泪珠。
他端坐良久,才听到外界的声响。
外面好像有人。
他整理好衣着走出卧室。
客厅里,沈靳之正站在餐桌前,见程沐则出来,便递给了他一张纸条。
看样子,纸条是时寻写的。
时寻说他有事先离开,只留了联系方式。
沈靳之等他放下纸条才询问道:“今天是学校的运动会,要凑个热闹吗?”
程沐则摩挲手背,手背上湿润的泪痕提醒着他,有些事还是尽早说清楚比较好。
他局促地搓了搓掌心:“学长,我——”
沈靳之眸光一转,拿出手机:“我昨晚做了个梦,忽然想起点东西。”
程沐则不解。
沈靳之抬起手机,在程沐则面前放了一段不足十秒的视频。
那是一段监控。
视频里,他正扑在沈靳之怀里,主动吻上了对方的唇。
那些妄图澄清自己酒后胡言的话瞬间揉成一团,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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