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舟接手的案子通常都已进入庭审阶段,他还从来没有在审查起诉阶段,就开始为案件奔波。
杨时屿倒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主动接触检察官。
而靳舟找来检察院之后,才发现负责刘永昌案件的检察官,竟然是谢曜。
“你是刘永昌的辩护律师?”谢曜看到靳舟,也是颇为惊讶。
“你不是在负责连环杀人案吗?”靳舟问。
“那边已经确定了几个嫌疑人,正在审讯当中。”谢曜说道,“你今天来是想了解什么?刘永昌这个案子可不容易翻案,他潜逃了十七年,脱罪的可能性很小。”
“我正想跟你说潜逃这事,从现在的证据来看,你很难认为他是在潜逃。”靳舟说道。
“你是想说他重新回到这里吗?有些犯罪分子胆子大,觉得那么多年都没有被抓,敢回来也很正常。”
“但是他……”
靳舟和谢曜讨论了半天,不知不觉时间已接近中午。
谢曜是个挺负责的检察官,并且靳舟看出他也很喜欢辩论,就像是非要说服靳舟似的,他看了看时间,对靳舟道:“这样吧,既然你还有这么多疑问,我们找个吃饭的地方接着说。”
“行。”靳舟道。
检察院离法院不远,都在一个片区。
靳舟本想随便找家人少的餐馆,方便两人说话,但没想到谢曜竟然把他带到了那家羊肉米粉店。
“这家店的米粉一绝,”谢曜说道,“你一定要尝一尝。”
“我修车店就在附近,怎么会没尝过?”靳舟问,“你经常吃这一家吗?怎么从来没遇到过你?”
“不算经常,偶尔吃腻了食堂,会过来吃。”谢曜说道,“你一定要试试在汤里放薄荷。”
“那必须。”靳舟难得遇上知己,“而且一定是放三片,不多不少。”
“是吗?”谢曜笑了笑,“我都是随便放一勺,这次我放三片试试。”
老板很快端上了两碗羊肉米粉,靳舟帮谢曜放好辅料,说道:“试试。”
“那你也试试我的配方。”谢曜在靳舟的碗里放了薄荷叶和甜萝卜等辅料,每样辅料都不多不少,刚好一勺,就如他严谨的作风一般,“我叫这个配方全家福。”
“不就是所有都放吗?”靳舟觉得好笑,但还是夹起一筷子粉,爽快地唆了一口。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层次确实要丰富一些。
靳舟又埋头唆了一口,这时只听对面的谢曜说道:“你慢点吃,我时间多,不着急。”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见谢曜突然抽了张纸巾,按到他的嘴角上说:“你这里沾了油。”
靳舟一整个愣住,他和谢曜有这么熟吗?
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见谢曜又收回了手,对着他身后的方向说道:“杨法官,这么巧?”
靳舟背对着店门,看不见店里走进来了什么人。
但根据谢曜口中的称呼,以及身后隐隐传来的低气压,他就觉得大事不妙。
回过头去,果不其然,只见杨时屿正站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手中按着嘴角的餐巾纸。
“杨、杨法官?”靳舟咽了咽口水,在谢曜面前,也不敢叫得太亲近,“你也来吃粉啊……”
“一起坐吗?”谢曜往旁边挪了挪,“我们才刚开始吃。”
“不了。”杨时屿扫了眼谢曜碗里的三片薄荷叶、一勺泡酸菜,又看了看靳舟碗里一堆乱七八糟的辅料,朝着店老板说道,“老板,打包。”
第52章 玩大发了
从杨时屿出现在米粉店,到他拎着打包盒离开,靳舟一直处于懵逼的状态。
他之前给杨时屿安利过这家店,现在又是中午,杨时屿来这里吃米粉也很正常。
但谢曜是怎么回事?
仔细回想,他刚才只是把餐巾纸按在靳舟的嘴角上,并没有亲昵地做出擦拭的动作,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靳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检察官怎么gay里gay气的?
“靳律师,”谢曜的声音拉回了靳舟的思绪,“你跟杨法官很熟吗?”
“嗯?”靳舟嗦着粉,看向对面的谢曜,“不熟。”
法官和律师的接触较为敏感,虽说靳舟也算不上什么正经律师,但他还是不想给杨时屿带去麻烦。
“那你可能不知道,”谢曜说道,“杨法官是区法院年纪最小的入额法官。”
靳舟不仅知道这事,他还知道杨时屿很快就能往上晋升。
“杨法官看起来就很年轻有为。”夸起自家孩子他爸来,靳舟可以写一篇小作文,但既然已经说了不熟,他也只能点到即止。
“他好像在查什么案子查了很多年。”谢曜夹起一筷子米粉,连带着一片薄荷叶,“如果能查出个大案,说不定他还会是院里最年轻的副院长。”
薄荷叶跟米粉一起进入了谢曜的口中,他教养颇好地闭着嘴唇咀嚼,然而靳舟却看得嘴里一阵发涩。
第一次来这里吃米粉时,靳舟心里没有概念,也把薄荷叶吃进了嘴里。
但他几乎立马就吐了出来,因为薄荷叶生吃又涩又苦,他记得当时老板还提醒他,放薄荷叶只是为了增加汤的香气,最好不要当配菜吃。
“你口味有点重啊。”靳舟将自己碗里的薄荷叶挑到餐巾纸上,“我都吃不来这玩意儿。”
“我把这叫做有始有终。”谢曜笑了笑,“既然放进来了,就最好不要浪费。”
“也是。”靳舟发现谢曜还真是个奇特的人,就像笔记本一定要放整齐一样,他有他自己的一套生活哲学。
“你刚才提到血迹的疑点。”聊了半天,谢曜终于说到了正事上,“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在现场清理过自己呢?最后只是忘掉了右脚,所以才留下半个脚印。”
“证据呢?”靳舟道,“王五家的水槽里检测出鲁米诺反应了吗?即便刘永昌使用了漂白剂,那他购入漂白剂的证据呢?”
“我知道你是想说证据链不完整。”谢曜说道,“但当年刑侦技术有限,比起证据,动机更有说服力。他已经承认当晚是去王五家实施盗窃,万一在盗窃途中被王五发现,然后两人起了争执呢?”
“那凶器就没法解释。”靳舟说道,“卷宗里也写得很明白,这不是激情杀人。”
“那说明盗窃是假,他打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去杀了王五。”
“检察官同志。”靳舟简直头疼,“你的这些都只是猜测,或者说,恶意揣测。咱们不是应该秉持着无罪推定原则吗?”
“你说得没错,到法庭上我不会这么说,我只是……”顿了顿,谢曜看着靳舟说道,“觉得跟你讨论案情很有趣。”
“老实说,我也觉得讨论案情很有意思。”靳舟放下手中的筷子,抽过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但这起案件的嫌疑人毕竟是我的好朋友。”
“我懂。”谢曜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不是没有道理,但想要院里作出不起诉决定,你还得把刘永昌的行为和动机理得更清楚才行。”
“好。”靳舟也觉得光说没用,“我回去整理份辩护意见书。”
对面的谢曜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抽出一张餐巾纸,同时拿手机扫了扫桌面上的付款码,靳舟还以为谢曜要请客,赶紧掏出手机,正想说一句“我来”,却听“叮”的一声,谢曜已经完成了付款。
“我一起付了。”谢曜看着手机屏幕,用拇指操作了几下,接着把微信名片二维码展示到靳舟面前,“你加我微信,把钱转给我吧。”
靳舟:“?”
下午五点多,靳舟溜达到法院门口,接孩子他爸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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