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皮鞋再次站到镜子前,他把头发放下来,还有些湿润的头发温顺地堆在肩头,他对着镜子轻盈地左右转圈,双手不停地抚着被包臀裙包裹的臀部和大腿。裙子抚得服帖平整,完全勾勒出他的腰身曲线。
快乐快要冲昏头脑,他才看到这雪纺的衬衣有些透,耻感顿生。但他并没有立马脱下,而是忍受着,拿出了第三条裙子——一条香槟色的纯色真丝吊带睡衣。
这件睡衣他好几天前在橱窗里看见的,当时不敢。但过了好几天还时刻惦记着,今天特意去了那家店。进店也不敢试穿,直接要了L号,付了钱就逃似的跑掉了。现在仅仅是拿着它,那种心脏紧缩的紧张又充满胸膛,然而快乐却螺旋上升,直冲大脑。
睡衣的大小是合适的,除了胸前有些空,就是长度短了些。模特身上到大腿的裙摆,仅仅只到了他的腿根。裙子坠感很好,丝滑的材质服帖地裹着他的皮肤。
正是深冬时节,老旧小区的暖气也并不热,而宋书华身上着了火一样热腾腾透着绯色。禁忌的感觉让他眼眶都热得泛了红,但他只是痴痴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舍不得脱下。
如果丈夫出轨也是和他此时同样的感觉,那也不难理解他会一而再要去寻找新的情人了。
电话突然响起,吓了他一大跳,也把他从这独自沉溺的美梦中惊醒。他做贼一样赶紧脱下身上的睡衣,快速把衬衣和长裤穿好,才接了电话。
丈夫打来的。
“在哪里,怎么还没回家?”
电话那头的陆明臣有些气急败坏,声音里还带着一点酒意。宋书华心里一惊,丈夫回来了。他下意识猜测他和情人闹了矛盾,所以心情烦躁,提前回了家?
尽管有些担心,宋书华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平淡地解释:“一个学生的钢琴课程学完了,他家长请我吃饭,正往回走。你出差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电话那头久久不语。
宋书华又喊了一声:“明臣?”
对方只说“你快回来”就挂了电话。
宋书华赶紧收好裙子,步履匆匆在小区找到了自己的车,往家的方向赶。
他看了眼时间,才刚过十点,对于正常社交的时间来说,还不是太晚。他知道丈夫现在正在发脾气,但也并不用特别担心。
陆明臣只是对他晚归不满,他很自信能蒙混过去,就和往常一样。
车上他给QUEEN的老板打了个电话。
“TT?到家了吗,找我有什么事?”
“周总,您把我明天的表演取消吧……给您添麻烦了。”宋书华很不好意思。
前段时间陆明臣貌似和情人分了手,两三个月来几乎每天都回家,他就不方便出来。最近像是找到了新的目标,听说要出差几天,宋书华便赶紧答复QUEEN,表示自己可以登台表演。却没想到,丈夫这么快就和新人闹矛盾回来了。
“后天的呢?”
宋书华一咬牙,别无他法:“也取消吧。”
“你等我打个电话。”宋书华隐约听到周尧联系了商务,很快回话,“有点难办,未来两天的预售票已经卖完了,你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了?”
“……真的很对不起,周总,我这边确实不方便……”
“算了,我来想办法。”
“我准备一支舞吧,你和客人说,是我的问题,下次弥补大家。”
“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弥补我啊。”
“……我……”
“行了,别胡思乱想,回家早点歇着,挂了。”
宋书华回到家里,陆明臣就坐在客厅沙发上死死盯住他的一举一动。
和往常一样,他有条不紊把外衣和包挂在衣架上,换了鞋,把头发撩到耳后扎起来,淡淡对上丈夫的那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愤怒眼神,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怎么一天就回了?”宋书华也到他一旁坐下,才看到桌子上的酒杯和嗅到男人身上的酒气,“是工作不顺利吗?”
看宋书华云淡风轻地在他面前表演无事发生,陆明臣像是嗓子眼里挤了一颗仙人球,刺剌剌地堵着他喉咙。
除了这件事,丈夫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他?他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了吗?酒吧里那么多来路不明的男人,全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那副不堪的样子,光是想到这些可能性,陆明臣就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要撕裂了。
几乎是咬牙切齿,他问:“你今天去了哪儿?”
“刚刚电话里就说了啊,今天周五,我给学生上最后一堂钢琴课,结束后他家长为表感谢,请我吃了顿饭。”
“……”
看男人眉头紧皱,宋书华耷拉着眉梢眼角,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明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去上课,我过完年把这份工作辞了。”
说着他伸出手指,似乎是想去把男人皱起的眉头展开,却被对方一把捏住手腕,扔开了。
陆明臣从茶几下边的抽屉掏了一包烟,不理宋书华,去到阳台上,“砰”一声拉上阳台的门,站在栏杆前边点上了烟。
宋书华看着陆明臣的身影,有些忐忑。
丈夫不是随意发火的人,再加上他的忍让,丈夫甚少真的和他生气。结婚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明摆着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他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是真的和情人吵了架,心情不好迁怒他,又或者刚好相反,新的情人甚和他心意,终于让他下定决心和自己离婚,才这样故意找茬?
宋书华看着外面阳台袅袅升起的灰白烟雾,再次陷在婚姻的桎梏里,进退不得其法。
烟草的气味儿充满肺部,再重重吐出,徒留苦涩残存心底。
陆明臣不仅看到丈夫谎话连篇时的镇定自若的样子,而在这种情景下,丈夫对他也是一如既往温柔和顺从。所以过去那么些年的温柔和顺从都是什么?他以为自己留在身边、抓在手里的又都是些什么?
没有热情、几乎无性的生活他容忍了,如果连这些温柔和顺从也都只是谎言的遮羞布……那他在宋书华心里,又到底是什么?
陆明臣用手指按住眼角,牙齿狠咬着烟蒂,额角的青筋鼓起。
他恨不得把宋书华按在沙发上,掐住他的脖子,问他都背着自己干了些什么好事。为什么要堕落成那个样子?都跟什么男人在一起过?和其他男人上床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和自己这样抗拒?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这些指控对原本就处于弱势的丈夫来说太严重了,他没办法找到理由来自圆其说,他只能破罐破摔,在自知理亏、哑口无言之后,他们就只剩下离婚这唯一一条路可走。
如果说出来就意味着一场爽快的发泄后彻底决裂,他还要说吗?
他在阳台站了很久,直到冬天的冷风灌透了他,把头顶的怒火浇灭,把心脏冻成一块坚冰,陆明臣终于冷静了些。
肩头突然一重,厚实的家居服披在他后背,接着是丈夫一如既往的温柔叮嘱:“别在这儿吹冷风,小心感冒。”
陆明臣没说话。
“你在找什么吗?”他指的是被陆明臣翻得一塌糊涂的衣柜抽屉。
陆明臣才动了动嘴唇:“爱马仕那件深蓝色的大衣没找到。”
“我送去干洗店忘记拿回来了。”宋书华十分愧疚,“我明天去拿回来。
“进去吧,不早了,早点休息。”
第17章 负责
这天晚上陆明臣失眠了。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仔细地回忆着丈夫和他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似乎想从那些关心和照顾中,分辨出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表演。
他很想问丈夫这么些年,对他还有没有爱。
他没办法问出口,只是固执地认为,一个人愿意和他一起生活,每天事无巨细地照顾他,哪怕充满谎言和欺骗,至少也会有一点爱吧。
就像他也有谎言和欺骗,但他从不怀疑自己对丈夫有感情。而现在一想到他还那样爱着宋书华,陆明臣就心痛得快要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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