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先生这时候看了看时间,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检查用了一个多小时,后面都在止血?”
“是的,顾先生的自愈能力比其他人差,白细胞偏少,但这属于天生的,鼻黏膜最近恐怕是有些感冒,所以老是去擤鼻涕,导致粘膜更加脆弱,破的地方也比较麻烦,是静脉血,所以会看到有血块儿不停凝结在纸团上的情况,一直流下去放任不管也很容易休克,陆先生你送来的很及时。”
陆撼城这边听了手心是一阵冷汗直冒,但此刻几乎是恢复了风度,微笑着跟医生说:“辛苦了,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
大夫点了点头,但又嘱咐说:“先转去普通病房,刚才做了个小的微波缝合,最好是喊他不要用力擤鼻涕,然后再观察两周再出院,顾先生身体不是很好,再次出血的话,再做微波缝合不太理想,很容易造成更大面积的破坏,他鼻黏膜很薄。”
这就跟顾鼎小时候总流鼻血不是一个级别了,陆撼城还记得顾鼎那傻小子是从小动不动就流鼻血,完全没有原因,会突然就流,检查过也没有问题,流着鼻血还能生龙活虎地打架逞能,最后被眠眠拧着耳朵回家哭哭啼啼哎呦哎呦地装疼。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陆先生垂了垂眸,问说,“是不是要忌口?”其实问这话实在是多此一举,平日里陆撼城已经够管着顾眠的饮食了,可偏偏他只是不管一周,他的顾眠就会出事。
这是顾眠的错吗?不,是他的。
“这个……平时就得忌口,但是也不能当真总是只吃好克化的食物,很多病人肠胃不好,所以只吃那些粥啊,清淡的蔬菜,其实这样只会把胃弄得越来越娇气,得少量的加一些肉食,慢慢的去改变他肠胃的消化能力,你知道吧?”
这个论点陆先生还是头一回听说,将信将疑,不过最重要的是先去见他的顾眠,这小混蛋从他一回来就完全不给他一点儿喘息的机会,什么话都说得出口,难道不知道他在他面前,自控能力就是个屁吗?!
陆撼城冷着脸去找被转入普通病房的顾眠,但没想到推门进去后的第一眼,看见的是眠眠期待又委屈希望有人疼疼他的黑瞳,虹膜无比的清澈,睫毛长长地被之前的眼泪沾在一起,是盛开的百合,漂亮又惹他心痛。
顾眠半靠在病床床头,侧着轮廓美丽的脆弱颈线,对陆哥招了招手,声音很有点黏糊地羞意:“陆哥。”
他的陆哥还冷着脸,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下,最后走进来找了个凳子坐在顾眠身边,伸手拉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指头,最后放在脸上,忽地低低道:“我该拿你怎么办?眠眠。”
顾眠瞬间被这句话说得心有所感,眼眶忽地一烫,感觉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但他做错了什么呢?
“你有话直说,我不喜欢这样。”
陆先生连忙笑了笑,说:“我又没说你,我在自我反省。”
“反省什么?”
“我在反省很多……很多很多……多到我感觉这辈子除了爱你是对的,其他都大错特错。”
眠眠又不喜欢听陆哥说这样丧气的话,陆哥每次都这样,只要他生病来医院,陆哥就这样,不烦吗?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这样又不是你的错。
眠眠心里着急,抽开被陆哥拉着的手,说:“少说屁话,不会说话就回家去,多读书,少废话。”
陆先生轻笑了笑,摇了摇头,仿佛很不认同。
顾眠当即忍不了,气话道:“既然你说你错了,那就错了,错得可多了!你从最开始就该在婴儿时期自己爬起来跟阿姨说不要抱错了,然后别去陵县,别跟我当朋友,别成天跟我伙一起玩!”
“你才是在说什么屁话,我说的是除了爱你,其他都错。”
“你才屁话,你说的都是放屁。”顾眠狠狠瞪着陆哥,然而双目水光潋滟,只让人心软,“是,你都错了,你就不该去什么非洲创业,在家学校随随便便好好上学不好吗?!最好哪儿都别去,就在家里呆着,不然怎么可能在那种要打仗了的时候还要去那边处理公司事务?!钱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要什么大房子,什么豪车,什么古董,你有本事别失联啊,你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从机场到这边也得四十分钟呢,你怎么不早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早四十分钟安心呢?这是什么狗屁惊喜?我才不要这种惊喜!”
说着说着,眠眠声音越来越低:“我只想你在身边,又不多要,我又不贪心,人生这么短,谁知道我还……”知道说错话了的眠眠看了看陆哥,不吭声了。
但很快顾眠似乎又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哪些真那些假,有些奇奇怪怪伤心的丢人,便伸手用手背悄悄藏住自己的眼,羞赧地背过身去。
陆先生听地在笑,太好了,还能听见眠眠跟他发脾气这种感觉绝好,是幸福,是快活,是比合作让他灵魂都更加战栗的快乐。
但他面上滚着两行泪,哄他的顾眠说:“恩,我知道,眠眠喜欢及时行乐,所以别人一辈子或许才能拥有的东西,我迫不及待想给你。我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该属于我的顾眠。”
什么啊?什么你的顾眠?
眠眠耳尖通红。
“我也不是非要证明自己的实力,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有,但我不能做,我怕到时候陆教授他们又反对的权力,这些你也懂,我知道。”
“哦,我在那边的产业现在基本稳定,不用再过去了。回来的时候是找了很多人拖关系,才找了一架可以停在国内的飞机,下机后我是跑下去的,找了个司机直奔家里,大概是许久没有吻你,所以变得很笨,只知道要见你,不知道先给你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我错了。”
顾眠其实根本不生气这个,他只气陆哥消极,他讨厌看陆哥自责,这种感受比他找不到陆哥人还要难受。
“眠眠,对不起。”很多事情都需要对不起,陆撼城从前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当然了,这也有顾眠给他的暗示有关,所以准确来讲,顾眠让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可事实上他多渺小啊。
死神他打不过,因为摸不着看不到。
病魔也是。
天灾人祸亦是。
倘若……倘若某天又有什么意外,让他联系不到他的顾眠,顾眠是不是依旧会像这样,害怕到这种程度?
陆先生坚定的希望他的眠眠长命百岁,假如……他是说假如,假如眠眠出了事,他百分百要跟着走,但如果是他出了事,陆先生希望顾眠还活着,死太痛了,眠眠怕疼啊。
“对不起什么?”眠眠已经不生气了,他委委屈屈扭头回来,闷闷地娇气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陆撼城从没有不好的事情瞒着他,他的对不起,是觉得自己这些年让顾眠除了他,似乎没人可以陪伴,因为他们的关系不公开,所以顾眠只依赖他,不敢找任何人。
还是得公开才对,要公开,要眠眠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不管是崔苗苗也好还是什么赵苗苗、王苗苗,总之,眠眠什么时候都不可以一个人呆着,这几年他过于插手管控顾眠的一切,这点……长久来说,不是好事,只满足他自己的私欲而已。
似乎就像是方才医生所说的那段话,本就肠胃弱的人,若总是只吃好克化的食物,肠胃只会越来越差,同理可得本就最依赖他的眠眠,若是只依赖他,没有亲朋好友的支持,精神状态只会越来越差。
“我把咱们的车送人了。”陆先生云淡风轻笑道。
顾眠原本可心疼陆哥了,还给人擦眼泪呢,结果一听这话,脸就一冷,眉头一皱:“你再说一遍?三十万啊!你不给我弄回来,你也别回来了!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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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眠眠:车在人在,车没你没,懂?
陆先生没法子,只能跑去物质补偿人家好心人,给了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好心人:咱就是说咱也不知道,就是骑了个自行车,欸,您说巧不巧,正好碰上老板带着老板娘征用,好人有好报哇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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