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宽腰窄的高挑少年今日的的确确是精心打扮过,这几日排练舞龙舞狮的时间多,上午太阳即便不是太毒辣,也把本来皮肤晒黑了几个度,但顶多只能称之为蜜色,并不算黑,充满着少年应有的朝气蓬勃还有这个年纪的少年没有的沉稳气势。
陆撼城闻言,一个眼神就让蹦蹦跳跳的顾鼎立马停下:“你过来,拿的什么?”
顾鼎对陆哥那是崇拜之至,连忙奉上手里大哥让拿过来的东西,什么都秃噜出去:“大哥说这些都要给挽哥,说挽哥发烧用这个药好,他有经验。”
“哦?”陆撼城伸手还敲了敲深绿色的脆皮大西瓜,“那这个呢?”
“这个是消暑的,大哥说发烧后口干,可能会喜欢吃西瓜。”
“陆挽刚只是晒晕过去,躺一会儿自己就好了,发烧都没有,他这么积极做什么?”陆撼城挑了挑眉,表情淡淡笑着,“他们最近也没什么联系啊。”
陆撼城自从上海回来,就发现陆挽刚这个人有点变了,说不上来是哪里巨变,但就是跟陆爷爷关系不错,很乐意跟着陆爷爷到处跑,那种刚从城里来时高高在上的味道悄然消失,竟是俨然跟小镇融为一体,但每天晚上还是雷打不动的给上海那边父母打电话,时间不长,也就一两分钟,问了吃饭没有就没什么聊头,电话就被送到了他的手上。
陆撼城本性有些慢热,但很多事情不用教都做得很周到,对两边父母表面起码都是一样的热情。
通话里起初还会问他回来后还想不想再过去。
陆撼城哪里还敢走,他离开才十几天的功夫,就感觉死了半条命,再走一回,剩下的半条命恐怕也要被吓没。
于是便说算了,不想来回折腾,只等着过年或者考上大学,再去上海跟大家团聚。
陆挽刚很少问他对那边家庭的感受,反而经常问爷爷以前的事情,聊聊家常,晚上再一块儿看个电视,上午又跑去上山摘草药,陆撼城瞅这人好几天,最初感到的烦躁顿时没了。
陆撼城看得清楚,对陆挽刚来说,家人比什么都重要,所以陆挽刚其实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只是说话不中听,大概没什么情商。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陆撼城拍了拍那顾鼎捧着的大西瓜,忽地问顾鼎:“我有没有?”
顾鼎茫然的摇了摇头:“啊?啥?”
“算了。没事,你上楼去吧,陆挽刚在二楼睡觉。”说完,陆撼城拿起从上海带回来的遮阳伞走出大厅进了院子,跟在院子玩儿毛线球的小黑猫撞上。
小黑猫是顾眠留在陆家的,陆爷爷很喜欢,平日经常喂牛肉条,这年头牛肉可贵了,但陆家爷爷把小奶猫当闺女养,每听小猫嘤嘤嘤地叫唤,还蹭腿,陆爷爷就乐呵呵地去拿牛肉给小猫,后来就干脆取名牛肉干。
牛肉干目前还不到两个月,但喂养了一阵子,显然因为生活水平提高,毛色都顺滑得要命,对着爷爷那是叫得有多可怜就多可怜,对着其他人包括陆撼城在内,那就是有多凶要多凶,似乎觉得整个陆家都是自己的,于是这会子一看见陆撼城就冲上去抱着腿啃。
陆撼城夏天也是不怎么爱穿短裤,宽松的灰色休闲裤被小猫挂住,小尖牙直接穿进薄薄的休闲长裤里戳在小腿青涩的肌肉上,对陆撼城来说不疼,但总归还是不舒服。
他蹲下来把肚子圆滚滚的小黑猫提溜起来,小黑瞪圆了眼睛突然就害怕了,缩着四只小脚脚耳朵都耷拉下来,呜呜呜地娇滴滴开始叫。
少年一愣,随后便是无奈一笑,把小黑猫松开,眼瞅着小黑猫逃之夭夭,淡淡骂了句:“跟捡你的人一样,做错了事情就知道撒娇。”
然而骂完心情却是极好,看了看时间,坐车去附近最红火的城隍庙需得一个小时,现在可不早了。少年顶着艳阳,接他的顾眠去。
从陆家三层小楼到顾眠家单元楼外面,这条路陆撼城闭着眼睛都能走过来,多少砖在梦里他都能一块块儿复原,可今天不是闲庭漫步的时候,少年一路目无旁视,绕过院子外死掉的大桂花树,还未进门便喊:“顾眠,走了!”
等候多时的眠眠仿佛就在门口守着,就等陆哥这句话,闻言‘唰’便拉开阳台的小铁门,迎着八月最盛烈的阳光跑了出来!
“陆哥!”顾眠什么都没带,双手干干净净,也想不起来要带什么,他就带了他自己。
陆撼城在外头下意识双手都伸过去接顾眠,笑意浅浅。
顾眠顿时却在半道刹车,白皙的脸蛋上飞出两片浅粉来,眼巴巴睁圆了乌黑的大眼睛,抿着唇,小声提醒:“这是外头……”
陆撼城嘴角一抽,他左手还提着遮阳伞和小水壶,空闲的右手便强势把顾眠往自己这边一拉,拽着人手腕便低低凑过去说:“以前你都是直接跳我身上,突然不跳了,别人才觉得奇怪。”
这话说得可太暧昧,带着为不可察的小调侃。
顾眠耳朵都一阵阵发烫,想了想,羞答答地轻声说:“那我重新出来一遍?”
陆撼城看顾眠眼下那片温柔的长睫剪影,摇了摇头,伸手搂着顾眠的肩膀,顺势还撑起遮阳伞笼着顾眠,说:“下次给我留着。走吧,有车在小广场旁边等着了。”
“哦……”顾眠轻易被带进了属于陆哥的气息中去,瞬间满世界好像都只剩下陆哥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真好闻。
“对了,你家还有西瓜吗?”
一路走,顾眠心猿意马极了,好在陆哥有话题让他分心过去:“怎么了?还有呀,爷爷种的西瓜放在篓子里堆着,总怕坏,最近就到处送人,你要的话回来后我让小鼎再送你一筐?”
陆撼城‘恩’了一声,心情舒畅,一筐比一个可多多了。
顾眠并不知道陆哥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甚至从跟陆哥一块儿打伞,到上了车,最后坐在小面包车的同一排位置跟好几个大爷大妈爷爷奶奶面对面上路,都没有看陆哥一眼,只沉浸在他自己的紧张小世界里,不停地发出羞答答的问号
——今天是约会吗?
陆撼城便又总瞟顾眠,看顾眠的眼睛,看顾眠的鼻梁和颇具肉感的唇珠,许久之后,突然皱眉,给顾眠发了个短信:地上有钱?
小面包车里又热又吵,马达的轰鸣声密密麻麻盖过车内大娘们唠嗑的声音,也盖掉了短信提醒,顾眠手里捧着陆哥塞给他的小水杯,呆呆地深呼吸了好几下,口干舌燥起来,便打开盖子灌了两口,紧接着下意识便送到陆撼城的唇边:“陆哥你喝。”
陆撼城下唇都被压了一道水痕,顾眠看着那道水痕,忽地浑身在烧似的疑心那水痕是自己的,还是单纯的水!是他的吗?
他……他不是故意的!
顾眠紧张得快要不知道如何呼吸了,更不明白这种让人羞赧至极的举动自己是怎么做得出来的!
他手都怯怯软软要缩回去,却不想陆撼城稳稳当当接过水杯,好像根本没发现异常一样,很正常地就接触瓶口也喝了两口。
最后又递还给顾眠,哄道:“你多喝点,本身就是带着在车上喝的,下车后可以另买,家里的水还是热的,比外面的好,听话,张嘴。”
顾眠重新接过水杯,却像是感觉接回了一整个夏天的太阳,他脑袋是乖乖点头了,行动上却磨磨唧唧,迟迟不肯送到自己嘴边。
顾眠在想,他现在喝,是不是算在亲吻陆哥?!
可太多人看着他了,他怎么敢呢?他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再……再……喝水呀。
就在这时车子猛然一个急刹车,水瓶瞬间往他自己身上倒去,撒了他自己一身!
“欸!”顾眠吓了一跳,好在水不多,只是上身湿了一片,但也没必要再羞涩着纠结要不要喝水了,他默默被陆哥擦身上的水珠,一边盖上水杯的盖子,瞬间感到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低落着,自己生自己的气。
陆撼城发现顾眠不开心了,小声问了好几次,偏偏都只得顾眠一双微红软湿的眼神,其余什么都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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